“貧僧行人間萬裡路,但求人間萬厄消,隻可惜貧僧實力有限,無法對抗鎮命歌。貧僧瞧著老先生的月光祝福,也難滅掉鎮命歌,那七寶彩輪劍,隻怕也維持不了多少個時日。”
楚淩單手合十置於胸前,另一隻手則握著破舊古樸的禪杖。
禪杖有著紫黑色的光煙。
很淡。
旁人看上一眼,卻有種靈魂險些被千刀萬剮的驚悚感。
“嘶——”
羅鶴倒吸了口冷氣,連忙閉上眼睛不去瞧那禪杖。
楚淩解釋道:“行眾生之路,渡眾生之苦,所過之地,所見之人,苦厄、血煞、怨怪、憤恨、邪氣都會融入這苦骨禪杖。”
楚月眼底波瀾不興似古潭,淡淡然地望著因緣際會的楚淩。
視線緩緩下移,落定在苦骨禪杖之上。
她有神魔瞳,能夠看得清晰真切。
這苦骨禪杖,是楚淩用骨髓所化。
相當於是楚淩分裂骨髓形成的分身。
如同顱腔內的元神。
與他這個人,是渾然一體的。
換而言之,一直在承受著世間苦厄的,是楚淩自己。
楚月眉間泛起了慍色,心頭有些燥——
“世上苦厄難消,愛恨貪嗔癡,隻要有人,就永遠消不掉,即便能消,你一個人,血肉之軀,如何消?就算作為容器,一隅天地就吃不消,更彆談山河之廣袤。”
“聽聞你原是洪荒上界大楚國的皇子,自有山膚水豢養尊處優的好日子,何苦惹塵埃?”
“何必要行這萬裡吃,吃這萬裡苦,以身以骨為天下容器,你本無病無災快活清閒人!”
對於楚淩,楚月的心緒很是複雜。
她情願楚淩是徹頭徹尾作惡多端的人。
她便不介意手起刀落,心也不會軟半分。
但楚淩偏偏是個例外。
例外到,楚月不知當初讓楚淩窺見自己泣血的一生顛沛,究竟是不是對的。
“隱老先生,你不懂。”
“有何不懂?你是想替大楚贖罪,替父親懺悔,但罪惡滔天你能贖完嗎,你懺悔得了嗎?如若事與願違,你的所作所為,你的萬裡苦行都是徒勞無果,屆時,你又當如何自處?何不找一塊山明水秀之地,做個安然的方外人。這濁世紛紛擾擾的喧囂又與你何乾,何不自私一點不管東西?!”
楚月陡然拔高的聲調,如沉悶的雷,充滿蒼勁的風。
幽宮的眾人齊齊沉寂無聲。
知曉內情的人,便能知曉楚月和楚淩之間的關係。
原也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是很多年前的血親。
奈何造化弄人。
楚淩愣了一下。
心如止水,卻泛漣漪。
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
口子越來越大,往外汩汩地冒著血,還有滿懷希冀的光。
他用清明純粹的眼睛望著隱老,沉吟片刻,便有所悟。
“正因自私,才執拗囿於此,能得老先生的急言關懷,便不枉費楚淩此番行路。”
楚淩朝楚月行了個禮,往後退出一步。
比起海域初見時的白淨清秀。
他的皮膚,粗糙了許多。
像小麥色。
但也更加的沉穩柔和了。
“若你所擔心的,終會發生呢?”
楚月厲聲問:“你該知道,大楚非良善之地,誓不罷休,至於那葉楚月,更是個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為達目的情願如蛇蠍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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