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楚老爺子為孫女把脈,萬分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爹到底是怎麼回事?”楚雲城擔心地問:“該被蠶食骨血的人不是明月嗎,怎麼又會變成南音?”
楚老爺子麵色難看的嚇人,咬緊了牙關,不發一語,側眸看向海上少年的時候,多了刻骨的恨意,使得雙目赤紅的可怕。
“是她!”
“是她搞的鬼!”
除了楚明月,他實在是找不到第二個理由。
“明月好狠的心。”楚世訣道:“她為了修煉功法,不惜傷害給她授業功法的人,實屬是可惡。”
楚時修的眼底,倒映著少年身影的同時,還翻湧起了滔天的殺意。
敢傷害南音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哪怕對方是和他有著血緣關係的楚明月!
眾人所見,少年身旁的囚籠越來越紅。
那是楚南音的鮮血之色。
精氣飼養的符文,活靈活現。
楚南音搖搖晃動。
父兄及時地扶住了她。
一雙雙眼睛裡寫滿了關心之色。
“噗嗤——”
楚南音瞪目許久,忽而吐出了一口鮮血的。
鮮血噴灑在楚世訣的衣袍上,染紅了一大片,如盛開的彼岸花。
而這一動靜,吸引了蒼穹四周無數人的注意力。
三清道長手執拂塵,捋了捋胡須,笑容可掬道:
“老太君,看來,這《燭陰心經》的變故,並非因宗門少年而出現。”
華山老君的臉色一變。
她怎麼也沒想到,功法變故,囚籠作紅,竟會是授業之人的原因。
“三清道長說的是。”卿重霄笑眯眯地道:“老太君,若如你所說的話,這心術不正之人,怕是另有其人。”
看向楚南音的目光裡,頓時交彙著異樣。
楚南音刹那間弱不禁風,逐漸清醒過來時,淺金色的眸子泛起了紅。
她虛弱地看了看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了葉楚月的身上,暗暗地攥緊了雙拳。
旋即,再度閉上了眼睛,沉浸於元神之影中,企圖加重《燭陰心經》。
楚老爺子與楚雲城對視了眼,都看到了狠下的決心。
“爹?”
“雲城,去吧。”
楚雲城欲言又止了好半晌,還是召集了幾個兒子到了邊上,趁人不注意談道:
“你們也看見了,《燭陰心經》已經開始反噬你們的妹妹。”
“再這樣下去,南音非但不能更上一層樓,大楚也不能創造新的輝煌,反而還會淪為洪荒三界的笑談。”
楚世訣聽得此話,便問:“父親,可有什麼辦法能夠遏製住?”
“有。”
“還請父親明示。”
“你們可知,血脈壓製?”
血脈壓製乃是不成文的天地規則。
這一類說法,通常發生在獸族之中。
其他種族與人族最大的不同,就是有天生的王,有著絕對的壓製力。
除此之外,父母親人、長輩,都有著與生俱來的壓迫。
人族,則是各族之中效果最不明顯的,但也是有。
譬如此刻,楚雲城拿出了一個雕刻著龍鳳呈祥圖騰的金碗,並用匕首割裂了自己的掌心,任由鮮血沿著傷口往下流淌進了金碗裡邊。
他一麵注視著流動的血,一麵為兒子解釋。
“明月是我和你母親的孩子,她的身上,流著和我們相同的血。”
“《燭陰心經》,能夠直通明月的臟腑,相連她的血脈。”
“因而,若能把我們的鮮血喂給南音喝下,南音對她,就有絕對的壓製。”
還不等楚雲城把話說完,就見幾個兄長們相繼割肉送血。
滿滿的一大碗,相當鮮紅,頗為粘稠。
“好,都是大楚的好兒郎!”
楚雲城讚賞地看了看兒子們,然後掐碎了一朵風鈴花,灑在了碗內,使血液變成了瓊漿玉液般的晶瑩之色,而不再血腥嚇人。
南音,從小就討厭血腥味。
再者,諸尊都在看著,豈能光明正大的喝下這一碗血?
父子幾人又相繼處理好了身上的傷口,便才端著這一碗血送到了南音的嘴邊。
“南音,快喝一喝。”
楚雲城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沿著楚南音發白的嘴唇喂了進去。
喂完之後,楚南音的麵色,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了。
海麵。
狂風掀起少年衣。
少年心口隱隱作痛,麵色微微發白。
就在大楚眾人都滿懷期待地看過來時。
楚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在九道海神像中,遙望向了大楚的眾人。
她的心口,裂開了一道傷。
眼神裡,有著大漠之雪的荒蕪。
大楚眾人不期然地撞入了這眼神之中,都微微愣住。
少年笑了。
血液從她的唇角溢出。
她自嘲地笑著。
她原以為,自己有父有母有兄長和無數的親人,便不知何為疼痛了,更不會為大楚傷心。
她向來堅強,愛憎分明,一直都有做到。
然而——
當《燭陰心經》功法內的楚南音,不再是一個人,是楚雲城、楚世訣這些人,都拿著刀對準她的時候,她縱然不該痛,心卻難以忍耐。
心臟的口子,越裂越大,裝滿了血。
她笑得破碎而又蒼涼,眼梢的緋紅越蔓越深,宛若終將墮魔的白衣郎,終將握起了那把屠刀。
無量之海域,孤獨的,蕭瑟的,隻響起了少年的笑聲,讓圍觀者們都不明所以。
此刻,流光海域的北邊五百裡地,碎玉瓊花,大雪封天。
天和地之間,銀裝素裹一片。
雙足長滿凍瘡又結痂的僧人,身穿百家禪衣,一步一步踩在軟綿的鬆雪往前行。
倏然間,楚淩屈膝跪了下去,心口發痛,他用右手捂著左側的胸膛。
裡邊的心臟,和楚月等比例裂開了一道口子。
血液彌漫。
疼痛加深。
那一瞬,是生不如死。
同時,又看到了父兄、妹妹都手執屠刀走向他。
要割開他的皮肉。
飲掉他身上最新鮮的血液。
少年所看到的煉獄之景,不知怎的,竟被他看的真真切切,實現了真正的感同身受。
“不……”
他滾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抓著左側胸膛的皮肉,指甲都深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