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山間野鬼,不得善終。
是公主的無量功德傳承,喚他人世一遭,死而無憾。
山洞裡,是他強迫她穿上嫁衣的。
而這一次,是顏暮心甘情願。
但段平生若知道,那一身紅會給顏暮帶來無窮無儘的禍患。
情願一把火把嫁衣燒毀。
“平生!”
顏暮淒聲喊。
三千墨黑發,一身紅如血,在激蕩的風中飛舞。
她眼裡的悲痛和愛意不曾有假,她的懊悔亦是真的。
這一幕,深深地刺激著鶴皇,還有大楚等人。
鶴皇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顏暮和段平生的情真意切。
那他算什麼?
他又是什麼?
那個晚上,顏暮的字字句句,都是對他的愛啊!
顏暮四周的破碎星光,彙聚進了她的眉間和雙腿。
大荒聖宗的初十見此情形,皺眉驚道:“當年真相,終於公之於眾,顏暮公主這些年太可憐了,她本是巾幗不讓須眉的豪傑,卻被誤解羞辱九萬年,竟還被拔舌斷腿連辯解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身旁的師妹則疑惑地問:
“既是剜舌斷腿,怎能複又生呢?”
大荒聖主帶著君憐月出現,手執拂塵,輕掀眼皮,歎道:“是段平生給她的新生。”
顏暮吞掉了段平生的骨灰,因功德傳承的緣故,既使段平生再次出現了遺憾,也讓段平生的那些骨灰,死而複生,成了顏暮的腿。
既餘生不能護她周全。
那便成為她的雙腿和聲音。
師妹聞言,眸子微微地睜大,嘴唇也張開了。
縱在千奇百怪的修行世界,聽聞此等事,亦覺得如遠古神話般萬分的驚奇。
末了,竟是紅了眼睛,感動於段平生這般真摯而無雜質的感情。
“若沒遇到鶴皇,若沒有那一場災難,白鶴洲的小公主,會與她的段郎,過上溫柔舒適地日子。”
師妹吸了吸鼻子。
大荒聖主卻是看向了初十,“在想什麼?”
“聖主,你說,葉楚月為何要求娶公主呢?”
“為了救人出水火。”
初十呼吸微促。
他越來越發現,葉楚月,是個很不一樣的人,並不是所表現出的那般放蕩輕浮。
天穹四方,異常安靜。
“宗瀚少主,你適才所說,青蓮女尊白鶴洲也有一件大功德,不知是什麼呢,說道說道唄。”
卿重霄老神自在,不經意地開口。
柳三千當即捧哏,“重霄老兄,女尊之功德,正是顏暮之功德。”
“哦喲?這從何說起喲?”
“這還得從白鶴洲起。”
兩人跟說相聲似得,一說一和。
柳三千便將青蓮女尊占了顏暮功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詳細到能當場寫個話本出來了,表情惟妙惟肖,聲音時而高昂慷慨時而悲歎,讓人不禁想:還當什麼太上長老,七殺天客卿,不去酒樓裡做常駐的說書先生實在是可惜了。
楚南音的麵色愈來愈沉。
楚世訣眉頭緊皺。
而楚老葉子和楚雲城,也都覺得四方雲霄的視線過於灼燙,叫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