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閃過。
金光晃人眼球。
韓老先生的手被人攥住,眼前出現了偌大粗壯的金鏈子,還有一張俊美無儔少年意氣的側臉。
他訥訥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燕南姬。
關於燕南姬,霜主未婚夫,諸陸皆有耳聞,亦有所震撼。
此人屍傀還能喚回心智,算是修行史上的一大奇跡。
而且燕南姬的師妹就是界主楚帝。
“老陸主,你血灑望天,身祭此處,豈非是我們的不是了?”燕南姬反問。
“是老朽欠考慮了,老朽願在離開星碑地界後,自焚於天。”
“老陸主,你既為眾生請願開辟出一條生路,便是豪傑大義之人,你不能死。”
燕南姬看著老人的眼睛說:“老陸主,走吧,好好地活下去。帝域不要諸君財物和土地。”
“那——?”韓老陸主怔住,驀地扭頭看向了冷清霜。
冷清霜擦拭著短刀,再將短刀入鞘,隨即道:“老陸主心係天下,道路不同,就換道走。你也說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既要留點血脈和活口,那土地和財物不可或缺,我等豈能帶著諸君好物下那地獄,奈何橋頭碰到了楚帝,也不好交代不是?”
韓老陸主的視線被滾燙淚水模糊。
他方才後覺,冷清霜、步海柔等人,都沒想要他的命。
也不要他的財。
“老朽,羞愧。”韓老陸主哽聲。
“為了活命,不磕磣。”
冷清霜扯動著臉皮笑:“不過還是那一句話,既脫離楚旗盟,就永世不得再入。”
“霜主放心,我等都不會再入。”
此番說話之人還是朝陽大陸的陸主夫人。
朝陽夫人滿頭珠翠,身環鎏金袍。
她揮動著寬大厚重的袖袍,逆著風冷睨冷清霜說:“若楚旗猛全軍覆沒,不複存在,還有入的必要嗎?但既有往日的情分在,他日定會點香祭拜,為星碑萬物生靈好好地立衣冠塚。”
“若楚旗盟各陸出事,身後事就不必擔心了。”星輝陸主披著紫龍袍說道:“本座會和朝陽夫人等,好生祭拜。”
秦鐵牛憤怒地看著他們,但不再是衝動的少年,忍氣吞聲,漠然看這一切。
“適才忘了說。”冷清霜忽而道:“星輝、朝陽二陸,需繳叛盟財物和疆土賠償。”
朝陽夫人、星輝陸主驀地愣住。
顯然沒想到冷清霜會殺這麼一記回馬槍。
朝陽夫人顰了顰眉,“憑什麼老陸主他們不用繳、賠,我們卻需要?”
“憑他們要臉,二位臉都不要。”冷清霜毫不客氣道:“滾出去吧。”
“你——”
“本座說了,滾——出——去。”
冷清霜咬字極重,周身的肅殺之氣近乎快要凝為實質,“那麼,是二位自己滾,還是,我帝域戰士請二位走?”
“不勞煩冷姑娘了。”
朝陽夫人冷笑,“既是一彆兩寬,那便在此望天殿,祝冷、步二位姑娘,壽與天齊,洪福不儘!”
“多謝。”步海柔道。
“想直接走的人,直接跟本宮走!”朝陽夫人赫然道:“往後,朝陽、星輝二陸會為諸君保駕護航,遮風擋雨。”
不少陸主和各陸將軍、長老都蠢蠢欲動。
三十多個大陸的人,朝陽夫人、星輝陸主離去。
對於朝陽夫人來說,還是有些少了,不夠氣派漲麵兒。
“韓老陸主,你不是想走嗎,因何留下?”朝陽夫人問。
“今朝離去實屬不得已,從前總想著,若有生之年,能見楚帝一麵,定要三叩九拜。”
韓老陸主說:“從前覺得吧,老朽年邁,怕是熬不到那個時候了,如今還沒等到,就要離開楚旗盟。享受了楚帝的好處和星碑龍脈的靈氣,今朝離去,也不該失了禮數,當再拜楚帝。”
韓老陸主帶著自己的人,來到女帝雕塑的腳下,屈膝而跪。
除此之外,還有陸陸續續而來的陸主。
這些人,都是不願留下,要去找到生路的。
「愚不可及。」
朝陽夫人腦海閃過一個想法,出聲道:“我們走——”
那些虛頭巴腦的她不在乎。
要走就是走。
什麼禮數?
真讓人覺得好笑。
以朝陽、星輝二陸為首的諸君乘靈鳥踏雲離開之際,韓老陸主、和田陸主等黑壓壓的一百多個陸,朝著雕塑下跪,真摯而虔誠的完成了三叩九拜不枉費君臣一場。
此乃,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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