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千嬌百寵!
涼寂和明景剛離開,明帝便從另一邊緩步走來,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微微歎息,徑直走向竹林。
在路上,他看著一棵枝葉稀疏枯敗的老樹,站定,心裡五味雜陳。
溫夏,你離開後整整十年,先前你在時的一切也逐漸消失,原本華麗的宮殿破敗不堪,茂盛的樹木逐漸老死。我已經後悔了,可是你再也不會回來,再也不會像當初生我的氣後,又彆扭的回來找我。
他久久地看著樹上稀疏的枝葉,已經有些腐朽的樹乾,仿佛又回到他剛稱帝那一年,那個眉目灼灼的女孩著一襲紅裙,慵懶地坐在海棠樹上,也不知道是盛夏的陽光太過熾熱,還是因為其他,他不敢抬眼看她。溫夏長發散亂,低眉淺笑間仿佛能夠奪人心魄“明敏,你說我的寢宮叫什麼比較好?”
那時的他笑得寵溺縱容“摘星宮?倚辰殿?我也不知道該叫什麼才好,要不一個月換一個不對!應該叫倚鶴宮!你不是向來喜歡鶴嗎?”
溫夏輕笑,眉目間滿是年少的張揚,灼灼似畫“好啊,那就聽你的,叫倚鶴宮。”
可是一轉眼,笑得明媚的女子變成了一個滿眼哀傷又決絕的人。
眉宇間滿是陌生的悲痛,多可笑啊,他曾經發誓永遠不會讓溫夏傷心,永遠不會變心。她喃喃道“同居而離心,憂傷以終老。”明敏一時麵色蒼白,故人已去,舊地不再,徒留以前的種種過往,還有他不合時宜的悔悟。
他想起溫夏離開時,桌上的詩詞帶有褶皺的那一頁—“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你從前與我心,付與他人可。”
明敏眼中似有無限寂寥,他似是呢喃般道“溫夏,你可知你走後仿佛帶走了這世間的所有,文人墨客吟誦的清風明月再無樂趣。你離開後,我把最好的都給了明景,太子之位也好,顧涼寂也罷,隻要他要,我便給。可他仍舊恨我,我知道,是我年少輕狂,不懂你的情深,不懂你的驕傲,是我負你。”
他頓了頓,聲音艱澀“你走後,宮裡有許多女子像極了你,可都不是你,隻能算是你的影子,我們還真的像你當初說的那般自此山水不相逢,情儘義絕終陌路。”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阿景怨恨我毀了你,可是溫夏你何嘗沒有毀了我呢?
朕這一生,從你走時,就徹底的完了。我一生,在政事、軍事上從未有過差錯。可是,在你這裡,敗得一塌塗地。
風中仿佛又有那哀戚的低吟“同居而離心,憂傷以終老。”明敏閉上眼睛,竟像無法承受一般跌坐在地上,溫夏,今生已無權惦念,遲一點,天上見。
明帝想起來溫夏剛剛知道她有孕時,笑得那麼開心,她眼中仿佛有爍爍發光的星星“明敏,我懷孕了!”那時候還沒有其他亂七八糟一大堆的妃子,他們也曾幻想過以後種種。
可是,後來朝臣嚷嚷著要選秀,宮中繁雜的事物讓自己開始厭倦起她的驕傲……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喚自己為陛下,開始神色憂傷的望著不知名的虛無。最後,眼前浮現的,隻有她倉皇又決絕的背影。
後來,他把她關在宮裡獨自出宮處理暴亂,那時的自己隻是冰冷地說“等朕回來朕處理。”可是自己當時明明不是想說這個,他想說“溫夏,朕知道錯了。等朕回來,朕會處理好這一切的,你不要走。朕這一生,唯一愛的就隻有你一個人。”可是,終究是晚了一步。等著他回宮的隻有冰冷的屍體和兒子厭惡的眼神,以及無邊無際的孤獨。
你尚未出現時
我的生命平靜
軒昂闊步行走
縱使無知己
也不過一笑
如今你來了又走
隻留下無儘的乏味
明帝在地上失神許久,直到天色微暗才緩緩起身,踉蹌著走向竹林深處,看著那衣冠塚,眼中一片朦朧,不知是悔還是彆的,歎道“偌大的宮中,隻有你才會想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這種荒唐的念頭,朕是天子,怎能隻有你一人呢?可是,旁人朕都可以不在意,你不一樣。罷了,是朕對不住你。”
可是,溫夏呀,阿景怕是也要走朕的老路了。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種蠢事,一個人犯就夠了。
許久之後,在倚鶴宮宮門處焦急等待的張公公才看到明帝緩緩從裡麵出來,張公公慌忙上前攙扶,猶豫著張了張嘴,咬咬牙開口道“陛下,請恕老奴無狀。十年了,您還是無法放下嗎?”
明帝歎息“怎麼可能放下?當初我們兩情相悅,後來讓她年紀輕輕死於後宮,讓阿景年幼喪母……是我毀了她,是我對不住她。”張公公感慨萬千“老奴先前有幸見過溫皇後,的確是配得上各種讚譽。可是陛下,恕老奴多嘴,人死不能複生,還是要往前看的。”
說著,他笑著岔開話題“隻不過老奴沒想到,太子殿下看著冷心冷情,竟然會帶太子妃來這裡,看上去也是一對璧人。”
明帝笑容和緩,卻無端令人發寒“他是籌謀已久,可是這世上有一個溫夏就夠了。”一旁的張公公沒有察覺他的深意,仍舊笑附和道“那是,溫皇後著實稱得上舉世無雙。”
明帝眼中晦暗不明歎道“一個就夠了。”
明帝暗自歎息先前定下婚約一方麵是為了製約顧離,一方麵是因為阿景根基不穩,朝臣人心浮動。可是如今,阿景,你又是為了什麼,求我下旨讓你們成婚?顧涼寂心思倒也不算重,容貌、家世也是最配的上你的,可是阿景,她不是池中物,就像你母妃一般,隻怕會毀了你,一如我一般。這大明朝,有一個溫夏就夠了,不能有第二個,你最好沒有動情,最好也不要有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之類愚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