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叔不緩不急,端詳起康治皇帝的臉來,沒一會兒就蹙起了眉頭。
“怎麼了?”康治皇帝立馬緊張了,以往十一皇叔這麼看他,都沒好事。
十一皇叔道“請個脈先。”
康治皇帝連忙坐好,將手伸出去。
十一皇叔把了許久的脈,問道“皇上這幾日,可是心煩氣躁,思慮過重,失眠多汗,晨起後還有些許心悸?”
康治皇帝回想起來,起先沒覺得有,可想著想著,似乎還真的有。
十一皇叔道“皇上,如今這季節,躁邪侵襲,傷肺經,肺傷則悲,悲則又傷心經。你若不趁早調一調,拖到了冬日,不以利用養藏保精,屆時寒邪侵襲,陽衰陰盛,後患無窮啊!”
康治皇帝其實沒全部聽懂,但是,“陽衰陰盛,後患無窮”這八個字,他是聽懂了。
他連忙問“那該如何?”
十一皇叔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一邊煮茶,一邊說了起來。從秋季如何潤肺祛燥,說到冬季如何養精蓄神;從行說到食、又從食說到意,方方麵呢,傳授養生之道。
而就在老太監進門來時,十一皇叔話鋒一轉,直接收了尾“故而,冬藏春長,夏長秋收,屬天道,天地之間萬物皆同理,還望皇上莫要逆天意而行。尤其是,不可過晚入眠!切記不可超過戌時。”
康治皇帝點了點,非常認可。
見狀,老太監才上前稟道“皇上,秦大小姐和九殿下到了。”
康治皇帝一聽穆無殤也來了,就不怎麼高興了,“九哥兒怎麼也來了?”
老太監道“九殿下恰好在秦家,就一道過來了。”
康治皇帝倒也沒多說,“快,請進來!”
十一皇叔仍舊坐著,隨手換了一泡茶,那張醜陋恐怖的臉上,一雙明眸帶笑,溫軟而安靜。
很快,他就低頭,藏儘了所有溫柔。
秦晚煙和穆無殤進來後,雙雙作揖失禮。秦晚煙早就換回了女妝,颯爽英氣亦淡漠高冷。
康治皇帝在安家的時候,尚且顧忌著身份,有所收斂,此時此刻,激動和興奮全都寫在臉上。
他看著秦晚煙,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穆無殤的不高興也基本都寫在臉上,他道“父皇傳召煙兒來,要賞何人的畫作?”
康治皇帝笑道“不急不急,來人,賜坐!”
他笑著道“丫頭啊,你當初為朕破解《空》的時候,朕就該想到了呀!丫頭,你真真用心良苦呀!”
秦晚煙就點了個頭,也不解釋什麼。
康治皇帝又感慨起來,好一會兒都沒停止的跡象。
十一皇叔開了口,“皇上,時候不早了,還是賞畫吧。否則,超過了戌時,有傷龍體呀!”
秦晚煙和穆無殤都狐疑地看過去,十一皇叔竟偷偷朝他們擠眼睛,兩人都嚇了一跳。
康治皇帝還真不敢耽擱,連忙帶秦晚煙去歸雲閣。
他將他所有的藏畫,確切的說是穆氏皇族所有名貴的藏畫都搬了出來,似乎害怕秦晚煙嫌他品味不夠高。
若非十一皇叔提醒在先,就康治皇帝那興奮勁兒,怕是要跟秦晚煙聊通宵了。
所謂的聊,實際上就是秦晚煙釋畫,康治皇帝附和,表認可。
十一皇叔坐在一旁,數著康治皇帝說了幾個“我也是這樣想的”。
穆無殤始終站在秦晚煙身旁,時不時親自給她遞水喝。
天幕降臨,兩人終於離宮,上了馬車。
穆無殤朝秦晚煙看來,也不說話,就眼巴巴地看著,那雙桃花眼像是蒙著一層薄霧,深幽幽的。
秦晚煙也看著他,也不說話,修眉微攏,那雙鳳眸兒不經意間露出了少見的小女兒嬌態。
四目相對,時光似乎都寂靜了。
突然,穆無殤伸手抽掉她的發簪。刹那間,發髻鬆散,三千墨發飄散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