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參不煩說起話來雲裡霧裡的不著四六,其實不是防範仝維和他的摯友兄弟,乃是防著仝商,雖然仝商本人誌不在仝家生意上,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有,參不煩這一路上甚至連些許的江湖經驗都不屑於傳授於他,故而才鬨出如此笑話。
仝維當然是心領了,即便自己仕途在望,他還有三個親弟弟呢,血親之間也有遠近啊。
仝維向著諸人告了一禮說道,
“原來是小弟想岔了,倒是鬨出了笑話,如此隻能向諸位兄弟告個假,總要親自安排家裡這麼多弟兄進城安頓下來才放心,況且鬼瞳、十一郎也是傷病初愈,我都先帶回去。”
“此時應該之事,反正丹陽城地麵都是咱們熟悉的,若是咱家裡住不開,便是讓下人去找那蒿老實,那老小子彆的本事沒有,牙行裡麵的勾當都是通透的,讓他經辦,便是這許多弟兄也不會有甚首尾,等我回去再給襄髯子說一聲,找個小吏給大夥兒辦個手續便妥當了!”
智全寶是坐地虎,幾句話把事情安排的圓滿了。
“那小弟我就先回去了,先說定了,晚上我來備酒水給家裡弟兄接風,大夥兒可彆在外麵喝醉了,要喝回來喝!”
眾人又是說笑幾句也就分作兩路,仝維領著仝商這些人往北門而去,如今內外城北門都是霄瑟夜安排了親信管理,彼此都是熟悉的,從這裡通關也就方便許多,否則按著歸德城如今外鬆內緊的情勢,這許多非商非農的精壯漢子入城,隻怕禁軍就把他們拿問了。
雷厲讓他們四個隨自己先行當然是有話說,五人並轡而行,五匹駿馬步伐齊整,彼此間不過一拳之隔,就這麼還讓駿馬保持著伸長快步的奔馳著,城牆上值守的軍士以及城外行走的百姓見得如此陣勢,懂行的立時叫起好來,便是不明所以的,隻在前麵看著五騎齊齊整整奔馳過來,分明是萬斤銅錢鐵壁般的推了過來,膽小的都是雙腿發軟邁不開步子了。
就這麼保持速度與協調之中,五個人還緊密交談起來。
雷厲居中,說起話來卻十分謹慎,
“三郎,蛇繼先斷不會輕易過來,你以為咱們是否提前派人過去對接?”
“大師兄,蛇指使軍務繁忙,更何況如今渤海也不太平,但如此還要撥冗親自過來,卻是耐人尋味,小弟思來想去隻怕無外乎關係五處關節。”
馬上說話本來應該放開聲音,但是畢竟事涉機密,故而幾個人說話都是催動內力,用了門內功法,說不上什麼傳音入密,隻是彼此說話就保持在了方圓一丈之內而已,饒是如此也是柳瑒吃虧,他與小乙在兩側,又沒有這等功法在身,隻能努力著聽清旁人說話。
“一來便是與父親南下中山有關,但是若真如此,仝三叔豈能沒有絲毫消息過來?柳世叔也是沒有消息傳過來,如此這點可能性不大!”
柳瑒也是大概聽個明白,其實父輩們沒有消息過來便是好消息,既然已經不是普通人的身份,自然承擔著不同於普通人的風險,千裡之外若是突然傳信而來,大多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二來,蛇指使乃是秋帥姻親,莫非三關有變?”
話到此處,三郎也搖了搖頭,
“可若是如此,又何必尋我們而來?況且也沒有什麼警信傳來,故而也可排除了。”
雷厲點了點頭,若真是北疆有變,早有急報進京了,哪裡是眼前的局麵。
“三者,便是伊闕道那邊有了什麼異變,可是大師兄,北京府乃是你的根本,但凡風吹草動也瞞不過你這裡啊?”
雷厲肯定地說,
“確實如此,北京府那邊不可能有異變而不為我等查知,哥哥我就是個安常守分的眼界,站起來雖然看不儘天下,但是照顧腳下的一畝三分地絕無差錯,但凡北邊有風吹草動,斷無不傳到我耳朵裡的道理。”
雷厲的話看似謙虛,其實霸道得很,三郎自然是不以為意,還頗為推崇師兄這等知命安身的態度,
“師兄哪裡是安常守分,分明是保境安民的豪傑,若是天下好漢都如師兄這般各安生業,井井有法,天下早就大治了。”
閒話說完了,繼續說正事,
“除了以上三點,還能讓蛇指使不得不往這邊來,要麼與他息息相關,要麼與咱們斷不開聯係。”
五個人五匹馬已經率先跑了七八裡,便是人不累,馬力也不能如此浪費,在跑下去就會傷了馬的元氣,於是五個人放緩馬速,又徐行二三裡,便下馬來讓坐騎歇息,還從馬背的褡褳中取出粗麥豆子來喂馬,還用細麻布仔細擦拭馬身,便是夏日,讓馬匹淌著汗歇息也怕其收了風寒。
越是良馬越是嬌貴,尤其是軍馬更要仔細養護,尋常騎兵近半時間都來照顧坐騎,武將們更是布置專人調養,所費不菲,便是萬貫家財能圈養兩三匹好馬已經是不易了。
他們等著後麵人趕上來,就在路邊繼續談話。
“我反複斟酌,要麼是橫山戎那邊有了異樣,但是情形複雜,蛇家也不能行文上報朝廷,蛇指使過來便是與此有關,二來便是這次過海的匪類隻怕乾係重大,其中或許能牽動許多方麵,蛇指使隻能親自來說明情況,不敢假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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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鳴倒是有些困惑,
“蛇指使畢竟是海北水師的當管官員,若是後者還是其分內之事,若是前者,又豈能讓他越俎代庖呢?畢竟蛇氏也是橫山戎豪族,已經奉大肇正朔數代,如今子弟皆是在冊武臣,便是橫班將領也不在少數,便是北麵有變也該蛇氏直詣天闕,何必如此輾轉?”
三郎也不敢斷言,隻能說道,
“隻看蛇指使是一個人南來還是牽扯其他人一起過來,若是秋帥遣人陪同則橫山有變,若是我叔父或者家裡麵派人跟來,則是這夥賊人來者不善,但願他是一個人過來,不至於又牽連許多是非出來。”
說了些話,其餘人也都趕了過來,這才啟程往北尨山而去,那裡還有人等著呢。
又走了十餘裡繞過了城西南的亂墳崗子,沿著溪流走了二三裡,便遠遠看見北尨山腳的路亭內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
眾人跨馬慢走了半裡路邊都下馬步行,畢竟路亭中等著他們的便是複真觀主持,他們的師叔紫芝真人,還有的便是在複真觀道人護衛下的紫霄觀、太暉觀、清虛宮、玉虛宮的主持及管事們。
這邊三郎他們都是隱仙派門人,正式拜見門中長輩自然是用本門大禮參見,當然畢竟不是叩拜三清天尊,也不是見禮於恩師掌教,便是稽首禮也是一叩一拜也就罷了,但不同於俗世婦人不必跪拜隻需叉手作萬福禮便罷,女弟子也是要跪拜的。
隻是三娘跪拜不必如男子般雙腿張開如八字,則是並攏雙腿,這點差彆而已,手上也都是結子午節見禮。
老道長端坐受了一禮,這才意味著集真觀小輩正式參見複真觀長輩,至於為何不放在複真觀內,一來是彼此都是俗務纏身,更何況許多宮觀都有事情要來商量,放在複真觀內,未免有些仗勢淩人之感,而放在這埋葬曆朝曆代帝王將相與先賢肉身的北尨山腳下,即有莊重肅穆之感,又透著隨性散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