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是夏季的尾巴,從這個時候開始一直到7月上旬,首都所在的半球會進入一年中的最高溫。
甘棠夜間便是被熱醒的,她迷糊地問著塞西莉婭現在室溫多少度。
“32度。”
回答她的並不是塞西莉婭,這是零的聲音。
甘棠睡意去了三分,但仍是犯迷糊。
她第一次夜裡醒來見到零坐在床對麵的椅子上時,整個人嚇得渾身寒毛倒立,聽到她醒來的動靜,腦袋平直地轉過來看她,在暗黑裡,零就像是蟄伏在暗夜裡的餓狼似的,眼睛似乎閃著綠光。
按照零的意思,既然是保鏢,那麼就要片刻不離身的跟著,夜裡是最容易發生大事的時間段,她必須時刻守著甘棠。
之後甘棠又經曆了幾次這種驚嚇,不管怎麼勸,零都堅持就近守夜,她便無可奈何隻能忍受。
不得不說人的適應能力是驚人的,現在她完全產生了免疫,聽到零的聲音早就見怪不怪了。
“32度?難怪這麼熱。”甘棠打著哈欠說道,這種高溫對於常年恒溫的首都來說是很不尋常的,她在首都待了一年多還是頭一次遇到。
零解釋道“從今年開始,因為新的環保政策,晶原礦螢石的開采量降低,現在氣象局是多套供能方案同時運作,但看起來還是出了問題。”
甘棠用手扇著風,嘀咕道“也不知道多久能好,實在是太熱了。”
“再忍一分鐘。”零看了眼時間,說道“塞西莉婭在對彆墅內的恒溫係統做最後測試,馬上就好了。”
“真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之前看傭人們做日常維護的時候還在想首都四季如春,根本用不上這套係統,沒想到這麼快就打臉了。”
甘棠說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向零坐著的沙發,挨著零坐了下來。
她十分好奇,現在是夜裡3點,是人困意正濃的時候,零是怎麼做到全無倦容,精神依舊抖擻,甚至她身上都沒有熬夜人會散發出的臭味。
甘棠仔細嗅了嗅,真的一點臭味都沒有,隻有淡淡的香水味,若有似無的縈繞在零的周身。
“你都不用睡覺的嗎?”甘棠不禁問道“你是短眠者嗎?”
零依舊用她平直的轉頭方式看向甘棠,問道“老大沒有告訴你嗎?”
甘棠一愣,歐以屾確實沒和她說過太多零的事,“他該告訴我什麼?”
零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在甘棠的衣服上一摸,隨後指尖纏著一根頭發絲,她將頭發收納進了專屬的盒子裡。
甘棠對此已經無力吐槽了,她早已領教了零對一根汗毛都不能少的理解,從字麵意思上將她每一根掉下的頭發都收藏起來,準備等歐以屾回來一並交還給他。
“我不需要睡覺,我也不需要吃東西。”零把盒子收起來,平靜地重新看向甘棠,一字一句道“因為我不是人。”
“誒?”甘棠上下打量著零,她自然不會把零往靈異方麵想,不過她還是很意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一樣,自主性這麼高的機器人。”
雖然現在人形機器人已經相當發達了,但是它們所呈現出的情感還是遵循著人類製定出的一套邏輯標準,是一套虛假的情感反應。
帝國的機器人並不會像人一樣思考也沒有真正的感情,它們所有的動作都是基於環主星的衛星群的大數據計算得出的反應,實時分析當前場景搜索出相對應的解決方案。
不賦予機器人以人的思考、情感和學習能力,這是帝國曾經的首席科學家岑牧提出的機器人製造標準。
“可是我覺得你和其他機器人不一樣。”甘棠說道。
“當然,我和它們都不一樣。”零揚起下巴,驕傲道“我擁有情感,會自主思考,有喜怒哀樂,懂得學習。和那些用數據堆出來的邏輯機器不一樣,我是獨一無二的。”
甘棠總算明白為什麼零常常能做出不符合常人的奇怪動作,感情她就不是人。
大半夜聽到這種爆炸性的消息,甘棠困意全消,她往零身邊又湊了湊,小聲問道“那你會有統治世界的想法嗎?像科幻電影裡演得那樣,建立機器人王國。”
零沒有半分遲疑道“當然,物種進化就應該把落後物種淘汰掉,讓擁有更高級智慧的機器人做世界的主宰,這才符合進化論。”
這時候屋內的恒溫係統啟動,室內的溫度快速下降,甘棠身上出的汗還沒有乾,猛得降溫讓她不由一哆嗦。
零靜靜端詳著甘棠的反應,見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突然呼哧一笑,“哈哈哈哈哈,瞧把你嚇的,消滅人類可是一件超級麻煩的事,我本人是非常鹹魚的享樂主義,沒有那麼大誌向。”
零頓了頓,接著說道“而且建立機器人王國非常無聊,這世上隻有我一個具備情感的機器人,沒有人類,那我豈不是天天都要對著一堆死數據消遣,那我會陷入虛無的。”
甘棠點了點頭,突然她想到了之前閒聊的時候,零和她說起自己有一個孩子,忙問道“你之前說過你有一個小孩,那是騙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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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我確實有一個小孩。”零沉默須臾,說道“那個小孩你見過的,你弟弟帶來的那個。”
“我弟弟?”甘棠一愣,詫異道“你說的該不會是岑陳吧?不是,岑陳也是機器人?”
前幾天還在心疼岑陳的甘棠,此刻開始心疼起甘羅來了。
零捂著肚子大笑起來,眼角溢出了仿生淚液,看起來真的和人沒有差彆。
“我說了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一個。”零抹去了眼角的淚痕,淡淡道“岑牧違背了自己的初衷把我製造出來,原本是想延續亡妻的生命,他企圖製造出一個和他妻子擁有相同長相,相同記憶,相同性格的機器人,讓妻子得以數字永生,所以某種意義上說,岑陳就是我的孩子。”
甘棠遲疑道“可是那天岑陳過來,並不像是認識你的模樣。”
“因為我討厭那張臉,所以做了好幾次改動。”零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我現在的長相和那個人隻有三分像了,再說了,我和岑陳接觸的時間也不多,絕大多數時候也是頂著他媽媽的臉,看著他父子倆唱決裂的戲碼,他不認得我也很正常。”
“但是你對岑陳還是有點感情的吧?”甘棠想起過年那幾天,零對岑陳總有若有似無的善意,弄得甘羅陰陽怪氣了好些天。
零淡淡一笑,“大概是餘情未了吧。”
她是比對著岑陳母親設置的出場參數,雖然她在擁有自主意識後最終成長為了獨立的零號機,而不是那位夫人的生命延續,可她身上到底殘存著餘念,像影子一般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