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倌對他的反應相當滿意,他來這裡也是出於大幽皇帝的意圖,來考較一下盛玉州,給了好處,也要適當的展現一下官家威嚴,沒有恩威並重,又談什麼帝王心術,談什麼禦下之能……
“除此以外,聖上還有一個意思,這次屍骨道之行,聖上說了,盛大人倒不用管其他事,隻要負責運送一樣東西就行了。”
“什麼東西?”
賀平又問了一句。
“這個,盛大人也不用問。”
周太監也隻是微微一笑,也不解釋什麼。
“再過四日,屍骨道與現界之間的連接會越發接近,宣夜司觀星台判研多日,推定正好是進入其間的好時間,到時候,快意侯嶽清大人,會與盛大人一同負責這個任務。”
……
宣夜司觀星台。
這是三司之中最神秘的一個機構,與斬邪司和血律司不同,宣夜司內設曆算科、天文科和三式科,用於官吏和學生學習天文、算學、六壬、太乙、遁甲,製造律曆及觀測天象以占卜吉凶。
按照大幽的曆法,這些專業知識是嚴禁普通百姓學習的,隻能由官方講授給學徒。
然而,這也並非是大幽刻意為之,而是涉及到了天文、算學、六壬、太乙、遁甲這些與天地人三律變化的知識,本身就容易受到天道流變的影響。
其中圖卦、讖緯、筮卜算是好一些,普通人若不鑽研到一定程度,還不至於接觸到深層次的事物。
而這些法門之中,最危險的屬於“天象”這個領域,觀測天象會更加直觀的接觸到天地人三律三才的演變,更容易沾染到某種不詳。
除外,觀測天象的過程之中,還會留意或是看到一些難以形容的異常變化,比方來自“天外”的異物。
宣夜司的觀星台並不在京城之中,而是位於西北之境,宛穀州與關瀾州交界處的無求山一處山穀之中,大幽建成之時,初代幽帝就在選定了宣夜司觀星台的地址,他認為無求山聽這座穀地,最適合觀察天象的變化。
觀星台並非是“台”,而是位於山穀靠山一側的高崖之上。
整個觀星台實為一座通體純白的巨型高塔,在高塔的頂端擺放著各種奇怪的儀器。
一個穿著青袍的老者,正坐在一個巨大的水運渾天儀前,這是以水力推動,模擬天體運行的儀器,這座渾天儀不僅巨大,而且還有專門可以調供部件,刻有二十八宿,注水激輪,每天一周,恰恰與天體周日視運動一致。
水運渾天儀如同精確的鐘表,在水力的推動下,內外日、月、五緯所在的璿璣刻度在細微的變動,青袍老者坐在水運渾天儀前,他的右手在不斷的掐算,雙眼的視線正凝視著身前的一個巨大水盆。
這個水盆又名為“仰儀”,同樣是一種天文儀器,灰袍老者正在借助仰儀觀察太陽的變化。
“怪哉怪哉……三律變動為何會加速,大劫變化正在加劇,明明五劫兵主尚未出世!”
青袍老人的雙眼如蒙上了一層白翳,眸中渾濁一片,他早就瞎了,不過,身為入道高手,他就算沒有雙眼,也不影響其感知能力,不如說失去雙眼之後,他的“知覺”也進一步放大。
他能夠感應天道,意識一部分留在這個軀殼中,維持著計算和分析,另一部分意識直接脫離了軀體,又像是軀體擴散為無數微粒,又被一股巨大的洪流牽扯著,升騰入空。
“荒荒坤軸,悠悠天樞。載要其端,載同其符。超超神明,返返冥無。來往千載,是之謂乎……”
青袍老人的意念飄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空間之中,他如同在大溟虛空中心馳神遊,此番時空,上不見天,下不見地,眼前是洪荒一般的星辰。
巨大的萬籟俱寂,周遭連空氣也不存在,青袍老者分明能夠聽到宏大無垠的聲音,就像空間膨脹的脈衝共振,浩大的虛空被無形的波動所充盈,發出無遠弗屆的振動。
他又向上看去,能夠見到五扇巨大的門戶,更高處隱約能夠看到一個巨大的星辰。
“天道流源,又見麵了!”
老人喃喃低語,突然,一種心神搖曳的感覺湧來,視野中能夠看到那顆懸巨大的星辰之中,突然出現了一股黑氣,仿佛要把整個星辰纏繞上。
“哪是什麼?”
這個驚惶念頭湧現的同時,他的視線近一步放大,那黑氣仿佛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遊走在星辰上,仿佛要將整個大星吞噬。
“師尊!”
某個細微的聲音響起,如同戳破了一個泡沫。
刹那,世界又回到了身邊。
轟!
青袍老人感應到了身邊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年輕人。
他用手按住老人的肩膀。
“天……天變了!”
“什麼天變?”
“是日蝕!”
年輕人用無法壓抑的恐怖聲音道“就在剛才午時,似乎有一道黑氣突然出現,把太陽纏繞住的,我,還有其他觀星台的人都看得清楚,那黑氣不是雲,而是從太陽內鑽出來的……天,突然就黑了!”
他伸手向空中指去,那道黑氣爆發的同時,天地之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天生異象!”
青袍老人,麻衣道宮前一代的“龍韜子”心中狂跳,他深知這種異象,絕非什麼好事,乃是大劫開啟的征兆。
“春秋大劫,要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