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獸人的眼中或許相反。”
“切,那你還不是一樣。”
索菲婭皺起柳眉,插口說道“它可能是凶暴半獸人,對危險敏感。”
“伯爵夫人,這是個普通的半獸人蠻鬥士。正如蘭德爾殿下所說,它的確懼怕人類的高階騎士,並根據美貌程度判斷高階騎士的身份。”安德烈彬彬有禮地解釋了一句,對身邊的中年學者點了點頭。
看來南方蠻族的審美觀和人類接近,那它為什麼長成這樣?它的身體結構似乎有外力雕琢的痕跡,被故意塑造成合適戰鬥的形態……維克多心念一動,沒有開口詢問,注意那名中年學者的行動。
隻見他走到籠子麵前,用發音奇怪的語言和半獸人蠻鬥士進行交流,半獸人先是連連搖頭,聽著聽著,眼神中的畏懼被狂熱所取代,低吼一聲,拉口鐵門,主動從籠子裡鑽了出來。
維克多記住蠻族語言的發音特點,趁中年學者返回的時候,故作好奇地問道“詹姆斯學者,你剛剛和半獸人說了三句話,它便恢複了鬥誌,能翻譯給我聽嗎?”
中年學者怔了怔,停下腳步,恭敬施禮道“殿下,我說的三句蠻語分彆是,你像膽怯的烏鴉,沒有腐肉就不敢腳踏地麵……真正的勇士無懼地母的擁抱……地母渴望埋葬你的敵人……我們會派出戰士接受勇士的挑戰,一個一個,直到把你送入地母的懷抱。”
“地母?”
西爾維婭眼眸閃動,沉吟說道“我曾經孤身遊曆北部荒野,屠戮過一個半人馬小部族,我記得那些半人馬戰士的肩膀也有形同鎧甲的角質化組織。”她頓了頓,轉向塔莫爾牧首問道“傳言,半人馬普遍信仰名為大地之母的古老神邸……祂和半獸人的地母是否一致?”
塔莫爾牧首笑嗬嗬地說道“獸人信仰的偽神種類繁多,半人馬的大地之母和半獸人的地母是否一致,我不能確信。不過,南方蠻族和南大陸的半人馬處於敵對的關係,相互攻伐殺戮,絕不手下留情。而且,南方蠻族的發音器官接近人類,和半人馬完全不同。它們無法用語言交流。”
大地之母?雷諾的意誌側中,半人馬是大地之母的血裔,但煉金人類沒有關於蠻族的資料。這說明,在煉金帝國時代,蠻族並非煉金師需要戒備的敵人……或許蠻族尚未誕生,或許如我猜想的那樣,精靈和蠻族都是原生種人類演化的分支,生理結構近似,互相可以通婚……那為什麼半獸人蠻鬥士和半人馬戰士有相同的角質鎧甲?原生種的人類和大地之母到底有什麼關係?如果大地之母是泛意識神靈,誰在傳播祂的聖名?難道是類似老食人魔的血脈記憶?
維克多心緒翻湧,表情淡然地朝中年學者頷首致意。這時,半獸人蠻鬥士發出一聲震耳的咆哮,吸引眾人的目光,隻見它嘰裡呱啦地說著什麼。維克多分辨出“勇士”、“地母”、“埋葬”這三個單詞。博瑞學者聽完蠻鬥士的話語,開口說道“它要一柄鐵錘作為武器。”
“給它。”戈隆侯爵言簡意賅地說道。
一名秘法戰士把手中的雙手重錘隔空丟了過去,蠻鬥士單手抄住泛著幽藍亮光的重錘,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好像非常喜愛的樣子。
“砰。”
鳶堡的秘法戰士馬克爾劍盾相擊,發出宣告挑戰的悶響。
半獸人猛地抬起頭,褐色的眼睛染上了血紅的色澤,皮膚上的深紅斑點彌散開來,整個身體由暗紅變成通紅,那種紅色仿佛鮮活的血液,在體表不停地流動,一股狂野的氣息頓時從它的體內冒了出來。
馬克爾身高足有188米,比蠻鬥士足足高出一個腦袋,他體型健碩,身披精鐵鎖子甲,內襯藤皮硬甲,步履穩健,眼神和剛誕生的煉金民兵一樣的冰冷漠然,整個人都透著肅殺無情的味道。但他在對手的麵前,給人處於弱勢的直觀印象,至少在氣勢上輸給了半獸人蠻鬥士。
半獸人低聲咆哮,雙手握住重錘,腰胯運力,直直地甩向全副武裝的馬克爾。它的進攻粗糙簡單,完全不留餘力,出現多處破綻,卻勝在勢大力沉,鐵錘嗚嗚呼嘯帶著慘烈的氣息,朝對手兜頭砸了下去。
全力以赴的雙手重錘對單手劍盾,即便初階騎士也不會選擇硬接蠻鬥士的錘擊,就算金屬包邊的鐵橡木盾牌和骨骼能夠承受重擊,小腿也會陷入地麵。
在蠻鬥士的錘擊的威力達到頂峰之前,馬克爾巧妙地向前一個滑步,盾牌橫拍半獸人握住錘柄的位置,凶猛的力道讓它踉蹌歪斜,胸腹大開。秘法戰士的施展出挑不出半點毛病的橫斬加順勢斬,鋒利的劍刃劈在半獸人的未著甲的身體上,一劍在腰腹,一劍命中側肋。
秘法戰士的武技千錘百煉,堪稱精妙。維克多絕不懷疑他的力量和技巧,但他斬中半獸人的部位居然隻留下兩道白痕,下一秒,用被流動紅色覆蓋。
毫發未傷!
馬克爾畢竟不是煉金人類,斬中對手,卻沒有造成有效傷害,麵對超出常理的突發狀況,難免楞了一下神。此時他招式用老,新力未生,蠻鬥士則獰笑著揮錘反撲。
秘法戰士的攻防節奏瞬間瓦解,半獸人隻攻不守,一錘重過一錘,凶猛的攻勢如同狂風暴雨,不給他任何調整的機會。馬克爾腳步滑動,左支右拙,連續三次漂亮的反擊都無功而返,攻防節奏被打亂的現象一再重演。好在蠻鬥士武技粗糙,他開始采取閃避加盾牌招架的戰術,意圖消耗對手的體能。然而半獸人戰吼連連,越打越瘋,體能仿佛無窮無儘,體表的血紅愈發濃鬱。終於,它一記自下而上的撩擊正麵拍在秘法戰士的盾牌上。
傷痕累累的鐵橡木盾牌四分五裂,馬克爾控製不住地踉蹌後退,整個防禦動作都被砸開了。半獸人狂吼一聲,墊腳衝上去,高高揚起鐵錘對準了馬克爾的腦袋重重砸落。
眼看秘法戰士即將腦漿迸裂,索菲婭剛要出手斬殺凶焰熾烈的半獸人,卻見它眼睛一翻,露出大片眼白,在體表流動的通紅迅速褪去,腳步歪歪斜斜,轉了幾個圈子後,無力地栽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西爾維婭隱去眼眸外圈的暗紅,微笑評價道“半獸人的力量與馬克爾旗鼓相當,三倍於常人,它的武技和敏捷不值一提……它的血怒有點意思,減傷、提升戰鬥直覺、增加體力。”
羅蘭走過去,再次蹲下來,仔細觀察半獸人的眼白,擔憂地嚷道“它的眼睛好像翻不過來了……西爾維婭,它中了你的精神穿刺,不會變成白癡了吧?那樣就不好玩了。”
“我怎麼可能把它變成白癡?它的身體和靈魂還有許多秘密值得我們挖掘。”西爾維婭淡淡說道。
戈隆侯爵放下心來,轉頭對秘法戰士說道“馬克爾,打的不錯……你的左前臂骨裂,去後麵找牧師治療一下。”
鳶堡秘法戰士躬身告退,蘭德爾家族親衛把昏迷的蠻鬥士塞進鐵籠,換了一把鎖,把它連同鐵籠一並抬走。
它現在是蘭德爾殿下的財產。
戈隆侯爵對著安德烈問道“一級蠻鬥士?”
“一級。”
“它是蠻族的最基礎兵種?”
安德烈沉吟片刻,笑容優雅地說道“不能說是最基礎,成年的南北蠻族個個都是戰士……蠻族王國現在有職業化的軍隊,一級蠻鬥士在裡麵的地位和我們的精銳士兵相當。平均20個蠻族就有一個蠻鬥士。另外,蠻族凶暴化的比例是2001,每個凶暴蠻族都是蠻鬥士。”
戈隆侯爵眼神凝重的點點頭,“九十四年前,克裡斯托弗老公爵輸得不冤。”
安德烈沉聲說道“對於先鋒要塞的失利,我們克裡斯托弗家族一直引為恥辱。”
馬克爾雖然不是鳶堡最頂尖的秘法戰士,他也有初階見習騎士的實力。他輸給一級蠻鬥士的原因有兩點,一是不了解對手的能力,二是遵從戈隆侯爵的命令,沒有殺死對方的決心。如果他使用殺傷力巨大的突刺,肯定能擊破蠻鬥士的防禦。但維克多評估雙方的優劣勢,認為雙方狹路相逢,秘法戰士死亡,蠻鬥士重傷的概率更大一些,其次是同歸於儘,馬克爾想全勝的可能性最低。
然而,一級蠻鬥士對標精銳士兵,而不是耗費三千金索爾培養出來的秘法戰士!那凶暴化的蠻鬥士呢?二級蠻鬥士呢?三級蠻鬥士又有什麼樣的能力和實力?有沒有四級、五級、甚至六級蠻鬥士?
在這些沉重的問題麵前,博瑞王國九十年前敗給蠻族,似乎不奇怪了。
不過,士兵的個體素質不能決定戰爭的勝敗,至少大軍團更重視綜合實力。
維克多微微笑道“不如去彆墅的客廳坐一坐,我們還有許多話題可以討論……我對南大陸的北方蠻族同樣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