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
營地內的衛士紛紛拔出長劍,分散成一個圈子,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樹影婆娑的森林,十幾隻體型健碩的紅毛戰犬在主人的指使下,從不同的角度朝女伯爵弓箭所指的樹林兜了過去。
夜風吹拂樹葉嗚嗚呼號,遮蔽了戰犬腳步的沙沙聲,所有人都凝神戒備,過了一會,戰犬紛紛回到營地,驚悚氣氛在每個人的心頭蔓延。安德莉婭美麗的眼眸變成了冰藍色,仿佛凝固的風暴,她聲音冷靜地吩咐道“把警戒哨都叫回來,我們馬上離開。”
一名麵容堅毅的壯年騎士吹響了如同岩蟋蟀的哨聲,樹林中,不同的方向傳來蟋蟀鳴叫的回應,二十三名身穿青黑皮甲的衛士逐個回到營地。
“人都到齊了……你們是在等我嗎?”
悅耳的聲音從安德莉婭背後傳來,她幽幽歎息,秘銀戰弓連同腰間的秘銀長劍一並丟在地上,姿態優雅地轉過身體,對如臨大敵的部下命令道“把武器都收起來。”
衛士們聽從女伯爵的命令,利劍還鞘,放下弓弩。他們看到一個修長勻稱的身影從東邊漫步而來。他穿著造型精致的皮鎧甲,腰懸兩柄長劍,容貌俊美無儔,眼眸中閃耀著金色流光,如霧如虹,顯得神秘而高貴。
安德莉婭迎上前,屈膝施禮“蘭德爾殿下,夜安。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麵。”
維克多微微一笑,還禮說道“美麗的溫布爾頓女伯爵,野外相遇真是令人驚喜,為什麼不到我的身邊來呢?”
輕輕咬了下嘴唇,安德莉婭移步到維克多的身旁,落後半個肩膀,兩人相隔不到1米,看起來頗為親密。
狂風騎士的近戰比他們的遠程攻擊還要犀利,安德莉婭牢記金眼伯爵劍斬狂暴食人魔督軍的風采,這個距離,她沒有任何逃跑或反擊的機會。
維克多嘴角掛著滿意地笑容,眼中的金色流光迅速消散,恢複暗金異色的眼眸。他的目光掃過營地內的所有人,在黑袍巫師的身上稍微停頓了下,看著臥在地上,保持安靜的紅毛戰犬,評價道“狗馴得不錯,沒有亂叫喚。”
安德莉婭冷哼一聲,維克多側過臉,笑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是巴塞留斯家族的核心成員。”
巴塞留斯家族豢養巫師不奇怪,奧古斯特也豢養巫師,但布利諾爾城四大王侯家族都接觸不到鳶堡巫師。安德莉婭還不是巴塞留斯的王侯,她帶著巫師在野外晃悠,確實令維克多感到驚訝,便出言試探。
安德莉婭矜持說道“他們每個人都是我的附庸,包括被你稱讚的戰犬也屬於溫布爾頓伯爵府。”
“那就好辦了。”維克多挑了下眉毛,目光轉向黑袍巫師,吩咐道“把你的麵具摘下來。”
黑袍巫師明顯猶豫,朝左右的護衛看了看。安德莉婭蹙起細長筆直的眉毛,咬牙說道“伍德遵照殿下的吩咐,否則,我們都會死。”
“寶貝,是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維克多瞥了安德莉婭,語氣輕佻,眼神卻冰冷銳利,“如果你再說話,我保證他們都會死。”
自小被領主收養的封臣巫師格外敬畏騎士貴族的製度,也不會不了解諸王國的頂尖人物。自稱主人的安德莉婭都已經束手就擒,黑袍巫師麵對維克多的命令,還敢左顧右盼,足見其中的蹊蹺。
黑袍巫師取下金屬麵具,露出普普通通的麵容。維克多記下他的特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誰效力?”
“我……我叫伍德,效忠溫布爾頓伯爵大人。”黑袍巫師有點緊張地回答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
“最近……哦,不,是一年前,我們原本是開拓領的佃戶,獸人入侵開拓領,伯爵大人的手下救了我和我的家人。”伍德老老實實地說道。
“你的巫術是什麼?”
“大人,我可以從瀕死的人……或怪物身上暫時獲得一項能力,還可以獲得我想知道的事情。比如,我對一隻快死的貓頭鷹施展巫術,我能夠擁有貓頭鷹的聽力,持續一個大沙漏的時間,但我不能變成貓頭鷹,在天上飛。我還可以向貓頭鷹提一個問題,了解我想知道,它也知道的事情。如果貓頭鷹不知道,那問題就沒有答案。”
伍德深深吸了口氣,說話逐漸順暢,指著地上的半人馬,解釋道“我剛剛用巫術,臨時通曉半人馬的語言,但這隻是附帶的。我是遵照主人的意思,提問它在西頓荒野的東部看到了什麼。它回答我的提問,就算它不能開口,我也可以知道它知道的答案。”
維克多在暗中觀看了伍德施法的全過程,他所言的事實與維克多的判斷基本一致。
微微點頭,維克多突然問道“你在假麵兄弟會用什麼銘牌?”
“假麵……什麼會?銘牌?”伍德一臉茫然,想了想,囁嚅道“大人,我不知道……我沒聽說過假麵什麼……的。”
心跳、呼吸、血液流速沒有發生應激變化,不是撒謊……維克多暫時放心,轉而對安德莉婭說道“巴塞留斯公爵也懷疑沒有獸人之王?”
女伯爵冷著臉說“我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我隻是做該做的事情。”
西頓半人馬不會無緣無故地聯合起來進攻撒桑帝國的東開拓領,如果沒有獸人之王的外部壓力,那這場戰爭最大的幕後推手極有可能是光輝騎士團。因為他們開拓北部荒野遲早要和西頓半人馬決一死戰,也遲早會碰上獸人之王。準確的說,人類軍隊的壓力將催生出一個,或兩個、三個獸人之王。
半人馬大軍似乎了解人類防線的不足之處,可它們的突襲行動看似精準,其實已經不知不覺陷入了絕境。光輝騎士團點燃紅煙烽火,動員整個人類國度的軍隊,畢其功於一役,徹底殲滅西頓半人馬,而撒桑帝國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巴塞留斯領導的鐵山貴族當然也從中受益,隻是他們不希望被光輝騎士團蒙蔽,淪為戰場上的輸家。
安德莉婭想方設法地查探準確情報,但她不會在南方王國的殿下麵前否認獸人之王的存在。
換作維克多,他也會這麼做。巧的是,他在野外碰上了安德莉婭,還抓到她豢養巫師的把柄,既然強弱鮮明,那就不能輕輕鬆鬆地放她過關。
這處營地人多眼雜,雖說安德莉婭能把這些人和巫師一並帶出來,他們應該都是她的心腹手下,但維克多不能確定他們同巴塞留斯公爵的關係,即便他們並非巴塞留斯家族培養的秘密守衛,隻要是人就很難真正做到守口如瓶。
水銀密探用迷幻藥劑撬開的嘴巴不止一張,隻有煉金人類才能做到絕不泄露秘密。
維克多遵照貴族一貫的風格,以曖昧私情掩蓋真實意圖,就算巴塞留斯問起安德莉婭,她也有冠冕堂皇的借口。
反正,金眼伯爵聲名狼藉,霸占布裡亞特子爵夫人,勾搭崗比斯國王的未婚妻,種種過往已經洗不乾淨了,再添一個勾引狂風女騎士的汙點也無關痛癢。
x3拾起小男爵記憶中,取悅女性的肢體語言和微笑方式,維克多微微俯身,殷勤而不失禮貌地邀請道
“伯爵大人,我仰慕您的美貌與高貴,我是否有榮幸同您在這片森林裡散步漫遊,隻我們兩個人。”
蘭德爾殿下的禮儀無可挑剔,可他自顧自地向樹林裡走,等在前麵,那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對於一位高貴的白銀女騎士而言顯得強硬,以至粗魯。隻是他的動作就像寧靜的月光、潺潺的小溪、流動的微風,自然而親近,讓人無法生出惡感。
安德莉婭美麗精致的臉上閃出一抹淡淡紅暈,旋即消失無蹤,回頭吩咐道“你們在這等我。”
平時眼高於頂的溫布爾頓女伯爵跟著維克多走進森林深處,乖巧溫順的模樣讓她的心腹親衛們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