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巴塞留斯家族是一千五百多年前萬神殿之亂的親身經曆者。”
奧蘿克希婭正色說道“我們有理由相信，萬神殿巫師的幕後操控者就是教皇一脈。”
鐵山女皇薇羅蒂卡和劍聖德拉文生育了一對雙胞胎，兩兄弟同為鐵山皇室的繼承者，他們每隔一代就輪流執掌帝國皇位，各自都有兩個強大的後族支持者。到了鐵山帝國的中後期，巴塞留斯皇族的繼承體製被打破。在特斯蒂爾家族的協助下，其中一脈的巴塞留斯長期把持帝國皇位，另一脈逐漸遠離帝國的權力中心，保有帝國大公爵的頭銜。
奧蘿克希婭和烏塞恩就是被趕出皇都的那一脈巴塞留斯。
維克多頗有些好奇地問道“傳聞，巴塞留斯大公爵曾經同萬神殿巫師合作，意圖奪回帝國皇位……這麼說，是當年的教皇一脈暗中指使萬神殿幫助巴塞留斯大公爵？”
奧蘿克希婭神情嚴肅地點點頭，說道“具體的細節，我不方便透露。你可以想象，特斯蒂爾聖騎士家族當時正值鼎盛，立下赫赫戰功，光輝騎士團和聖殿軍都尊崇他們的命令。鐵山皇室一脈在軍事上同特斯蒂爾緊密合作，但帝國內部仍有反對的聲音，他們彙聚在大公爵先祖的麾下。巴塞留斯大公爵一脈當然成了光輝騎士團的眼中釘。”
“同樣的道理，特斯蒂爾和鐵山皇族的親密關係也引起了教皇一脈的忌憚。至少，特斯蒂爾幫助許多低血脈的鐵山貴族子弟進入了教會內部，讓許多平民神職者很不舒服。”
話題說到這裡，許多事情都變得明朗了。
維克多把人類巫師稱為法則親和者，他們除了掌握超凡的力量，還具有學者的身份。平湖鎮的伊莫森巫師原本隻是個膽小的封臣子弟，他現在生活衣食無憂，又有維克多的庇護，便開始鑽研自己的巫術天賦，從中總結出許多有用的知識。比如，他幫助維克多解開了異化生物的謎團，維克多從中確定了靈魂與血脈的關係，為心靈血脈秘法奠定了一項重要的基礎理論。伊莫森自己也涉足馴獸學領域，取得了許多寶貴的成果。
換作普通的學者哪能像伊莫森那樣，簡簡單單就培育出三代迅鳥、蘭德爾挽馬、蘭德爾戰犬和青眼雕？
知識是力量的法則具現，誰控製巫師，誰就能解析並掌握法則的力量。
鐵山帝國的大貴族個個都豢養巫師，巫師與巫師之間可以合作，也需要合作。萬神殿巫師與巴塞留斯大公爵一脈勾結，他們自然而然就和帝國其他大家族有了共同的利益關聯。
教皇掌權期間，唯一沒有豢養巫師的大勢力恐怕就屬光輝騎士團。因為艾爾教國的小巫師都被教皇收攏了。
維克多沉吟說道“我記得在鐵山帝國的末期，一位巫師引發了一場大瘟疫，造成大約8萬人死亡的慘劇。事件結束不久，有一位貴族牧師公開提出監管巫師的建議，大致的內容是教會不再一味地淨化巫師，要讓他們主動接受教會的約束，而不是躲藏在暗處。這位膽大的牧師令教皇陛下震怒，教廷隨即成立宗教裁判所，將其處決。第一任裁判長是特斯蒂爾家的傳奇聖騎士貝瑟爾。”
“那名被裁判所處決的牧師其實是擁護巴塞留斯皇室一脈的貴族子弟，對吧？”
“對！”
奧蘿克希婭非常痛快地點頭承認，並說道“當時的鐵山帝國分出兩派，光輝騎士團支持的皇室和我的先祖巴塞留斯大公爵。教皇沒有明著支持先祖，萬神殿卻在那個時期與先祖取得了聯係。萬神殿的傳承對巫師有很大的吸引力，而巫師在各大家族都具備相當的地位，儘管他們見不得光。”
“這是光輝騎士團不具備的優勢。隨著萬神殿的活躍，他們不僅收攏了許多野巫師，還滲透到帝國的大家族內部，幫助大公爵先祖與許多帝國領主隱秘結盟。特斯蒂爾和皇室一脈感受到了壓力，他們趁著大瘟疫的機會，安排一位貴族牧師提出新的巫師政策，針對的當然是萬神殿，以及萬神殿背後的教皇一脈。”
“那次試探，不足以證明教皇與萬神殿的關係，但也讓教皇下定決心把特斯蒂爾拉下光輝騎士團團長的寶座。教廷組建裁判所，讓貝瑟爾特斯蒂爾擔任第一任裁判長，而他接到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處決那名貴族牧師。”
“教皇的對策堪稱惡毒，但特斯蒂爾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打擊萬神殿巫師組織。這可能是教皇的一個陰謀，因為在裁判所的打擊下，各大家族與特斯蒂爾逐漸對立。不過，教皇沒有想到萬神殿會脫離他的控製。大巫師布萊爾姐弟橫空出世，萬神殿核心層反而被邊緣化，為了對抗裁判所的迫害，萬神殿聚攏的野巫師奉布萊爾姐弟為首領。各大家族也暗中為萬神殿通報消息，給裁判所找麻煩。”
奧蘿克希婭自嘲地笑了笑，說“先祖以為能用愛情手段控製布萊爾、控製萬神殿為己用。萬神殿原先的核心成員也被他疏遠了，可是布萊爾姐弟殺了貝瑟爾和裁判所的精銳，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先祖隻得向教皇妥協，讓布萊爾的戀人把布萊爾姐弟和萬神殿的骨乾引入陷阱絕地。”
“後麵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教皇在巫師戰爭中隕落，教皇一脈失去王座，光輝騎士團掌控教廷，巴塞留斯大公爵一脈被流放到西部，反而渡過了動蕩之年，成為現存唯一的巴塞留斯皇族血脈。”維克多點點頭，轉而問道“在你的這個故事中，萬神殿原先的核心成員結局如何？”
奧蘿克希婭微笑說道“正如你所想的，他們投入光輝騎士團的麾下，就是陰影牧師的前身。”
她伸直修長勻稱的雙腿，秀氣的靴子搭在沙發幾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頓了頓，感慨說道“我所說的是家族文獻中的記載，有猜測的內容。可我確定一點，掌握超凡力量的巫師會滋生野心，並不好控製，尤其是教會更難以掌握他們。因為，我們可以給巫師貴族的身份和血脈，而教會做不到。”
維克多眸光閃爍，問道“所以，陰影牧師找上巴塞留斯家族，他們想要什麼？”
“擺脫特裡戈瓦爾的控製，行走在陽光下，成為受教會所承認的陰影牧師。”奧蘿克希婭笑容諷刺地說道“很幼稚的理想，人類國度雖大，卻容不下另一支超凡的政治力量。何況，沒有人希望萬神殿之亂重新上演。”
維克多思考片刻，抬頭說道“不切實際的理想恰恰說明陰影牧師被特裡戈瓦爾牢牢封鎖，與世隔絕。那他們又是如何同巴塞留斯取得聯係？既然他們能秘密聯絡巴塞留斯家族，說明他們與外界有溝通的渠道，那陰影牧師為什麼又如此天真地相信大貴族願意支持他們？這很矛盾，不是嗎？”
奧蘿克希婭坐直了身體，眼眸明亮地說道“是野巫師……特裡戈瓦爾顯然在利用陰影牧師的某些能力，收攏諸王國的野巫師。有跡象表明，陰影牧師之外還有一層外殼，他們自稱陰影議會。陰影議會控製的野巫師出身底層，對貴族政治一竅不通，做夢都想著投靠某個大家族，成為貴族的一員。”
“那個獸語巫師就是陰影議會的野巫師。關於陰影議會，他已經把能說得事情都說了。”
維克多明知故問，“還有不能說得嗎？”
“砰！”奧蘿克希婭握著小拳頭，鬆開五指，模擬腦袋爆炸的樣子，笑道“陰影牧師敢派他來，就不怕他泄露真正的秘密。”
維克多彈動手指，淡淡說道“你們不可能逼死他，可他還是死了。”
奧蘿克希婭歎了口氣，說道“死的不止他一個。陰影牧師派過來的野巫師都死了，就在十天前……霍華德特斯蒂爾晉升傳奇之後。”
“特斯蒂爾大團長晉升傳奇？”維克多驚訝地問道。
“還沒有正式宣告。但消息確鑿，除了霍華德晉升傳奇，光輝騎士團又增加了三位殿下。”奧蘿克希婭點點頭，又搖頭道“光輝騎士團現在的實力令人側目。”
維克多也是無語，這場勝利讓光輝騎士團成為最大贏家。
同樣是大領主，奧蘿克希婭了解維克多此刻的心情，笑著說道“我們都是這場戰爭的受益者。而陰影牧師輸得很徹底，諷刺的是，特斯蒂爾剛晉升傳奇就急不可耐地讓特裡戈瓦爾滅口陰影議會的野巫師。這讓我越發確信，這場莫名其妙的獸人戰爭由陰影牧師暗中推動，他們把半人馬帶上了絕路，他們才是擊潰半人馬，占據新領土的最大功臣。”
維克多皺眉說道“我當初就懷疑光輝騎士團設計了這場獸人戰爭……但照你這樣說，陰影牧師策劃的行動，光輝騎士團並不知情，隻是順勢而為。可是，特裡戈瓦爾能讓陰影牧師滅口外圍的野巫師，說明陰影牧師仍然受裁判所的控製。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你懷疑我撒謊……”
奧蘿克希婭委屈地嘟起小嘴，努力解釋道“你看陰影牧師策劃的行動符合光輝騎士團的利益，如果不是事先串通好的，那隻能是他們有相同的行為方式——神職者的方式——消滅獸人怪物，維護人類國度的安全。艾爾王國的神職者教育可以讓陰影牧師這麼想，也這麼做。在救贖信徒的大前提下，陰影牧師為什麼不能替自己正名？”
“再者說，一個組織的內部肯定存在不同的聲音。陰影牧師當中有人希望行走於陽光下，但更多人對裁判所惟命是從。”
“如果殿下仍然懷疑巴塞留斯家族。我可以拿出最大的誠意。”
奧蘿克希婭站起身，拍了拍手，對兩名秘法衛士吩咐道“你們兩個向蘭德爾殿下展示一下自己的超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