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貴族!
在索拉瑞文離開後不久,水濤鎮升起了薄薄的霧氣,即便燦爛的陽光也無法驅散。這些霧氣如同有生命,會生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團,變得濃重粘稠,向水濤鎮的主城堡飄去。
奇異的非自然現象引起了鎮民的恐慌,大量人流從街道的四麵八方湧向中心教堂。居民既是來向牧師報告異常,也想尋求教堂的庇護。他們把教堂前的廣場圍得水泄不通,爭辯、哭喊、求告的聲音最後變成了整齊的祈禱。
“迪斯特大人,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容貌秀美,身姿窈窕的克勞蒂婭雷爾加雷爾輕聲問道。
索拉瑞文特斯蒂爾不在的時候,這位白銀階的女聖騎士是隊伍裡的最強者,理應掌控全局。不過,牧師能夠挽救人的生命,即便武力強橫的聖騎士對牧師也要表示尊重。
迪斯特回頭看了一眼,祈禱大廳內的氣氛沉悶而凝重,就連一貫任性的伊麗莎白這時候也老老實實地接受十幾位聖武士的拱衛。
以心思細密著稱的撒桑主教一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奇怪的霧氣完全籠罩住了水濤鎮的主堡,仿佛帷幕將內外分隔,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儘管城堡裡的人都安全地跑了出來,但神秘的霧氣足以說明附近有第三位巫師,而他,準確地說是他們的目標在於博斯托克家族。
迪斯特此刻寧願霧氣籠罩教堂,寧願巫師的目標是伊麗莎白腓特烈殿下。
三位巫師集體行動,可稱為一個超凡者組織,其中甚至有傳奇階的施法者。小小博斯托克家族也值得他們惦記?以至於,那位傳奇施法者不惜犧牲性命,甘願充當誘餌,騙走水濤鎮的黃金聖騎士,為同伴入侵城堡爭取時間?
即便古代大巫師都需要高階騎士的貼身保護。而現在可不是神選者時代,任何巫師都無法再借用元素海的力量,麵對狂風聖騎士的追擊,他們很難幸免。
沒錯,那個傳奇階的巫師死定了。如果他是領主豢養的巫師,絕不敢挑釁黃金聖騎士的威嚴,除非他快要死了,或者已經瘋了,因魔鬼誘惑而失去理智。
對於絕大多人而言,魔鬼隻存在於古老的傳說中,教會一直將其視為至高主的對立麵。如果魔鬼蠱惑巫師,襲擊水濤鎮領主,謀取某樣事物,這就不是什麼政治立場問題,而是關係到神職者的信仰核心。
牽涉到魔鬼,撒桑帝國的皇位之爭、伊麗莎白的生死都是小事,迪斯特內心的願望當然是不惜一切代價挫敗邪惡巫師的陰謀,但從理性的角度思考問題,這極有可能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圈套。
“克勞迪婭,請你全權處理接下來的事情,直到索拉瑞文殿下回歸,我將以5階牧師的身份服從你的命令,並以紅衣主教的名義承擔一切後果!”迪斯特鄭重說道。
把最棘手、最緊迫的難題交給超凡階的聖騎士決斷是教會牧師的一貫做法,克勞迪婭當仁不讓地接過現場的指揮權,快速下達命令
“敲響教堂警鐘,正式宣告邪惡者來襲,放出信鴉,向水濤鎮的上級主教請求支援。”
“聖殿軍斥候小隊立即帶領教堂侍從,驅散中心廣場的人群,並聯絡水濤鎮治安所,執行戒嚴令,要求所有居民待在家中,關閉門窗,不得外出。違令者,當場格殺!”
“去三名聖武士,找到博斯托克男爵的幼子幼女,帶他們上城牆。以警鐘為令,必要的時候,你們要引導水濤鎮的城防軍支援教堂。”
克勞蒂婭拔出長劍,對著台階下的神職者們說道“教堂是神聖之地,不容邪惡者玷汙,我們誓言堅守教堂,保衛至高主的聖光!”
目前最危險的地方莫過於被迷霧籠罩的城堡,克勞迪婭隻派三名聖武士去查探情況,明顯是準備在教堂固守待援,等候索拉瑞文趕回水濤鎮再做打算。然而,她的動員結合高階騎士的精神力量令在場的神職者們士氣大振,消極避戰的心理負擔不翼而飛,更沒有出現信仰動搖的負麵影響。
看著克勞蒂婭雷爾加雷爾指揮若定,揮灑自如,伊麗莎白一雙眼睛異彩漣漣,更加堅定成為聖騎士的決心。
聖武士們快速行動,遵照克勞迪婭的命令,讓廣場上的人群散去,防止有心懷不軌的人混進教堂。治安所的士兵征召水濤鎮的黑幫打手,配合聖武士執行戒嚴令。水濤鎮居民紛紛回到家中,關閉門窗,默默祈禱,繁華的街道很快就變得空空蕩蕩。聖武士全副武裝,在教堂前的中心廣場分散警戒,肅殺緊張的氣氛油然而起。
教堂大門前的台階上,伊麗莎白小臉緊繃,向身旁的聖騎士小聲問道“克勞迪婭阿姨,我……哎呀。”
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腦袋上就挨了一記爆栗,克勞迪婭嬌嗔道“叫姐姐。”
“我不是緊張嗎?”伊麗莎白縮了縮脖子,委屈地嘟起小嘴,旋即又挺胸抬頭,眼睛亮晶晶地說道“克勞迪婭姐姐,我該乾什麼?”
克勞迪婭揉了揉她棕紅色的頭發,轉而對迪斯特主教說道“大人,優先保護伊麗莎白,必要的時候,可以帶著她逃離戰場。”
迪斯特心裡一沉,追問道“怎麼?邪惡者的目標是伊麗莎白?”
克勞迪婭的目光轉向廣場對麵的排水陰溝,嘴角勾勒一絲自信地笑容,說道“我不確定,但它們已經來了。”
水溝與廣場交接的地麵鼓起了一個個土包,堅硬的灰岩地磚也無法阻擋地底的東西,許多人形怪物從破裂的石板下麵鑽了出來。
它們體型瘦長精悍,由蠕動的黑色膠狀物和金屬盔甲部件組成身體,手臂末端接著兩柄劍刃,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紫色的光暈,頭盔套住的腦袋上麵沒有人類的五官,正中間的位置是一個巨大的獨眼輪廓,幾乎占了麵部的三分之二,顯得詭異而恐怖。
這些人形金屬傀儡一爬出地麵,就向中心廣場逼近,伊麗莎白仔細數了一遍,發現了35個傀儡。
能頂破灰岩地麵,它們的力量可以媲美青銅階騎士,它們的速度還有待觀察……那個大眼睛會不會是弱點?可沒有瞳孔,隻是個形狀嘛……伊麗莎白暗暗忖道。
遇到未知的敵人,在相對安全的條件下,要像花斑虎那樣先謹慎觀察,這不是膽小,是凶猛的前提。
伊麗莎白牢記聖騎士教官的叮囑,她可是最優秀的預備聖騎士,每次考核的成績都遠超同伴。
“砰”的一聲巨響,廣場中心的灰岩石板崩裂散射,狂暴的氣浪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地底跳到半空,乘著聖武士們驚惶躲避橫飛的石塊,往一堆人的中間狠狠地砸了下去。
克勞迪婭眼眸碧綠,嬌叱一聲,將一支綠光流轉的秘銀投矛射向半空中的怪物。她早有準備,射出的投矛宛如一閃的流光,精準地刺穿怪物的腦袋,虛空水元素裹著它的頭部流動腐蝕,冰霜蔓延,寒意深深。
可是,怪物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重重地落在地上,石板地麵蛛網般裂開,震波將那幾名聖武士彈開。怪物手中的重型兵器甩出一記凶猛地跳斬,將一名運用了聖甲術的初階聖武士劈成兩半。
緊接著,兵器橫掃,拉出一道半月形的犀利弧光,但其餘的聖武士施展身法,騰挪跳躍,避開怪物的凶猛攻擊,迅速退到十幾米外。
這隻從地下發起突襲的怪物搖了搖還插著投矛的腦袋,似乎不滿意剛剛的戰果,身上的黑膠蠕動翻滾,將蔓延到胳膊上的冰霜裹進體內,轉動了一下恢複靈活的胳膊,轉向教堂石階,麵對克勞迪婭和迪斯特主教。
它的背後伸出一支黑膠觸手,把腦袋上的秘銀投矛拔了出來,扭動的臉龐形成獨眼和嘴巴。
伊麗莎白這才看清怪物的全貌,差點失聲驚呼。
它足足25米高,粗壯的身體由黑色膠質物組成,那黑膠宛如堅韌的細藤蔓,密密地箍成肌肉筋腱,肩膀、前胸、胳膊和腿部的黑膠呈現晶體化的特征,有的地方長出黃綠色晶體簇,看起來堅不可摧,就像螃蟹的外殼,保護要害還能支撐身體。它黑色的手掌連著一把同樣由黃綠晶體和黑膠構成的巨斧,聖武士的鮮血正從光滑的晶體斧麵上滴落,殘酷又猙獰。
“閣下,是誰?”克勞迪婭聲音清冷悅耳地問道。
怪物明顯怔了下,嘴巴開闔,用宛如破風箱的嘶啞聲音喃喃道“我是誰?我想想,我是誰……我是範德……不,我不是他,我是牛蹄村的村民,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的兄妹……我的家人都死了,他們被……他們被?”
見怪物的思維陷入混亂,克勞迪婭暗暗喜悅。她提前就察覺到怪物在地底蘇醒,故意沒有聲張,就準備打它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她全力施展虛空水元素都沒能殺死怪物,雖然造成了冰凍影響,但效果並不那麼讓她滿意。
這頭怪物很難殺死,而且還需要從它嘴裡套取更多的情報……儘量拖延時間,等特斯蒂爾殿下回來,最好能捕獲它……克勞迪婭迅速做出判斷,立刻轉移話題,避免怪物現在回想起自己是誰。
“閣下的這些傀儡身上用的是精金鎧甲和精金長劍能告訴我,閣下是怎麼得到這些精金裝備的嗎?”女聖騎士悅耳的聲音充滿了好奇,讓人無可避免地去想精金的來源。
然而,怪物恍若未聞,一個勁地在那思考自己是誰,這對它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來自牛蹄村,我的父母死了,哥哥和妹妹死了,他們被穿在木釘上,掛在村口……誰乾得?是誰乾得!”
怪物喃喃的話語由嘶啞變得清晰,克勞迪婭神情凝重地做出手勢,讓聖武士們提高戒備,準備戰鬥。
“是教會的惡毒豺狼……裁判所的聖武士,他們殺了我的家人,無辜者的血流滿了地麵……仇恨,血仇……”
空洞縹緲的聲音仿佛注入了靈魂,壓迫每一個人心靈,好像能看見一片淋漓的鮮血和熊熊燃燒的複仇之火。
“我想起來,我是巴克利,普通的農夫,複仇的靈魂。”充滿金屬質感的聲音在水濤鎮回蕩,巨型怪物的獨眼亮了血紅的光芒,那些由精金和黑膠構成的人形傀儡的獨眼同時綻放出暗紅的光芒。
“無辜者的血要用偽善者的血來償還,死吧,光輝之主的偽善仆人!”
怪物的體內冒出一股股黑膠狀的觸手,如同狂舞的藤蔓,猛地跳了起來,向教堂台階上的迪斯特主教躍起。
戰鬥瞬間爆發,三十多個人形傀儡以驚人的速度衝向教堂的大門,馬上遭到聖武士的攔截。雙方戰成一團,但引發戰鬥的並非黑膠怪物,而是克勞迪婭。
全身被龍蜥皮鎧包裹的女聖騎士掠下台階,身姿曼妙,翩若驚鴻,在怪物騰空而起之前,她手中兩把秘銀長劍瞬間切過怪物的腿、胳膊、脖頸和肩膀,耀眼的白金色劍光連成一片,又升騰起碧綠的光霧。
聖劍術與虛空水元素交織,宛如一朵銀蕊綠花籠罩住了怪物。
“好精妙的連續十字劍!”伊麗莎白手握劍柄,大聲讚歎道。
克勞迪婭黛眉緊蹙,絲毫不感到欣喜,聖劍術加持的秘銀長劍切在怪物的身上,有重重阻澀,那些黑膠質格外堅韌,而且被聖劍術斬破又瞬間粘合,沒能造出任何有效傷害。它依然向台階上的迪斯特主教躍去。
兩名裁決武士夾著伊麗莎白,閃身避讓,把迪斯特完全暴露了出來。
“轟”
貼著白釉岩裝飾的台階破碎塌陷,怪物的巨斧在牧師的位置鏟出一道恐怖的裂口,但它沒能命中目標,隻劈碎了一件紅衣長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