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者?這種地方會有落難者,還是女遊俠?”薇爾大團長既驚訝又興奮,一邊往前疾行,還不忘吩咐道“讓大夥留在這裡,保持警戒,我們去看看。”
前方兩公裡外的地方,一位傭兵打扮的少女被長長的草葉覆蓋,藏的比較隱蔽,很容易被人或普通猛獸忽略,除非是感知敏銳的凶暴生物,或者如托德這樣的頂尖斥候才能在遠處看見她。
這位少女留著棕紅色的短發,五官俏麗,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穿著保養得當卻有磨損的舊皮甲和牛皮戰靴,左手側橫著一柄帶鞘長劍,右手側是一把小十字弩,身下壓著的鬥篷邊緣露出一張硬弓和兩套箭囊。一個牛皮旅行袋就落在少女的腦袋旁邊,鼓鼓囊囊裝了不少東西。
乍一看,這位短發少女就像一為普普通通的傭兵,可在渺無人煙,怪物與野獸橫行的草原深處,出現一位孤身的少女傭兵本就不同尋常,何況她還毫無知覺地躺在草堆裡。
美貌,是騎士貴族區彆於平民最直接的外在特征。不過,容貌出眾的平民也有許多,他們自幼接受大家族的侍從侍女訓練,儀態和氣質都會非常接近真正的貴族,普通人很難從外貌區分清楚。
火獅傭兵團的斥候托德是鳶堡無麵者精心培養的秘法戰士,不僅點燃了心靈之火,具有初階騎士的實力,他還掌握許多有用的技能。區分超凡血脈與普通人當然是無麵者秘法戰士的必修課。
短發少女的偽裝在托德的眼中破綻百出,僅看她的五官和身材近乎完美的比例,托德就斷定這是一為血脈高貴的騎士貴女。
至於她小麥色的皮膚,無麵者有幾十種辦法將一位騎士貴女光潔瑩潤的膚色改成普通人的樣子。
在現場的火獅傭兵無一例外地出身於鳶堡無麵者,西奧多的妻子露絲更是頂尖的醫者和藥劑師,她上前檢查少女的狀況,冷靜地說道“呼吸和心跳平穩,沒有中毒或受傷的跡象,沉眠的原因不詳,但眼睛一直轉動,不是在做噩夢就是……在做美夢。”
“皮膚細膩、緊致、光滑,和膚色不稱,顯然是塗了改變膚色的藥劑……”露絲放下少女的手腕,低頭輕輕嗅了嗅,皺起經過修飾的柳眉,補充道“很奇怪……我沒聞到驅蟲藥劑的辛味,可她身邊連一隻螞蟻都看不到,而且她沉睡了至少半天,居然沒有遭到土狼和禿鷲的攻擊。”
“我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就在她身體周圍。”
副團長西奧多神情凝重地接口說道“好像是某種凶暴野獸刻意留下的標記,用來保護自己的幼崽。”
西奧多是點燃心靈之火的凶暴戰士,具有媲美初階白銀騎士的實力,能讓他感知到的危險氣息絕非來自一般的凶暴猛獸或怪物,極有可能是黃金階以上的強大存在。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團隊的首席斥候,托德趕緊舉手說道“我保證附近沒有強大的怪物,實際上,我帶人仔細搜索了附近的痕跡,沒有發現任何足印。我判斷有兩種可能,一是幾天前,有人把這位落難者藏在草叢裡,他的體重較輕,留下的痕跡因草葉生長而被湮滅;要麼,落難者是飛過來的……”
“肯定是人為的,絕非怪物或獸人。”刺客潘妮展示落難者的隨身物品,說道“武器和裝備齊全,但我找不到任何表明身份的家族紋章。她的行囊裡有乾糧、粗糖、療傷藥物、火石和牛筋繩索,物品碼放的很整齊,沒有被動過,就像有人替她精心準備好的,這些東西足夠她這裡生存下來……如果,不遭遇獸人部族的話。”
“怎麼說呢……好像是流放,她被人流放到了大草原深處,如果沒有遇到我們,她蘇醒以後隻能自己想辦法生存下起,還要找到離開大草原的途徑。”
“沿著草原上的淺水河一直走就能出去。”露絲微笑著說道。
“其實這很難。”斥候托德接過話題,搖頭說道“沃頓河在大草原裡有許多彎曲的支流,如果我沒有提前記憶過沃頓河主河道的地貌圖,隻憑經驗順著最寬的河道走,很有可能把大家帶進一大片濕地,想穿過沼澤濕地再找到淺水河會變得非常困難,甚至濕地就是支流的末端,根本沒有出口河道。”
“這位高貴的落難者一個人在大草原上尋找出路,運氣好,一個月能走出去,運氣不好的話恐怕要被困兩、三年。”
潘妮聲音清脆地說道“依我看,她一個人瞎跑多半會死在路上。”
由於水源的關係,獨行的落難者在陌生的大草原尋找出路,隻能沿著河道走,或許能遇上草原牧民,也有可能闖入某個怪物群落的老巢。除非他有白銀騎士的實力,辨明方向,走一條直線,兩天一夜的工夫就能離開大草原。
這個落難的少女被人丟棄在大草原深處,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白銀階的女騎士。
露絲想了想,總結道“這個孩子因為某種原因,被人流放到大草原。流放她的人手段非同一般,用一種我們不了解的方式,留下危險的氣息,防止直覺敏銳的怪物和猛獸趁她昏睡的時候傷害她。這個人不想殺死她,也不想她公開現身,但最大的可能,他故意安排我們搭救她。”
西奧多警惕地環顧四周,困惑地搖頭說道“小姐臨時改變了路線,選擇從大草原直接去幽魂森林開拓點。誰能提前掌握我們的行蹤,還瞞過小姐的感知?難道,傭兵團裡有奸細?可是,那些夥計跟了我們好幾年,每個人底細都被摸得清清楚楚,有問題的人早就被清除了,應該不會有叛徒啊。”
奧克塔薇爾大團長此時思緒縹緲,對追隨者擔憂置若罔聞。
不情願殺死她,又不想她公開露麵;為她精心安排後路,又把她流放到大草原的深處……這裡麵有故事啊……奧克塔薇爾越想越覺得好玩,暗自興奮,就差手舞足蹈了。她走上前,翻開少女的眼皮,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顯出沉思與慎重。
璀璨眼?!納赫蒂加爾的後代,高貴的黃金血脈?
隻要聯係鳶堡,薇爾大團長很快就能查出這個落難者的真實身份,從而推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她已經重新選擇了自己的道路,除非奧古斯特家族有滅族的危難,否則她不會再重拾過往的身份與實力。作為在底層生活的遊俠,遇到的落難者隻是個落難者,高貴的黃金血脈與她無關。
但是,薇爾確定一點,即便自己現在是名聲不顯的小遊俠,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安排她的偶遇,除了西爾維婭,隻有命運之力了。
“按照傭兵的規矩,遇到落難者應該怎麼辦?”薇爾大團長站起身,扭頭對著追隨者們問道。
“教會要求傭兵對偶遇的落難者施以援手,把她帶到任何一座教堂,可以得到駐守神父的褒揚,這對傭兵團有很多好處。不過……小姐,這是野外。”西奧多做出回答,也給了提醒,他顯然不願意主人沾染到麻煩,委婉地表示,應該把貴族少女丟下不管。
女遊俠甩了甩暗紅色的馬尾辮,露出促狹的笑容,吩咐道“喂她一瓶換顏藥劑,然後帶她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