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過寂寥,謝識琅白日裡疲勞過甚,此刻早已熟睡。
故而回應她的,也隻是無邊沉默。
謝希暮隔著極度昏暗的燭光,視線輕輕落在男子麵上,他是擁她入睡的,自然也就是麵對著她,那張俊美無雙的麵龐此刻脫離了疏離和生冷,多了幾分沒有防備的乖順。
他在她麵前總是如此的。
不像對外人那樣冷淡,她永遠是他的獨一無二。
可如今,這樣的獨一無二,也要分出去了嗎?
謝希暮忽然覺得胸腔裡堆積了一團酸澀難抒解的鬱氣,如何都驅散不開,眼眶又不自覺一點點發熱。
為什麼是趙柔?
偏偏是趙柔……
她甚至想,就算此刻換成另一個人,賀容瑜、亦或是張木華,她或許都能忍下來。
為什麼偏偏是她恨了那麼久的人。
她執著地盯著熟睡的男子,無聲落淚。
指尖掃過他夢中仍擰緊的長眉,褶皺被她一點點撫平。
在曉真和阿順她們看起來,她或許永遠都是自信的,可她也會不安,也會難過,隻是她不願意將脆弱的一麵展現出來。
麵前的男人,她愛了將近十年,瞧著他從一個孩子,成長為少年郎,又脫胎換骨成了如今頂天立地的兒郎。
瞧著他從擔負起謝家的年幼家主,一步步走到了大趙朝堂至高之位,
她在他麵前裝得遊刃有餘,好像永遠都占據上風,可她又不是神,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哪怕她清楚,他根本就不愛趙柔,她如何能容忍他臥榻之側躺著她的仇人。
她沒法看著他迎娶旁人,更無法看著他同那個她恨了那麼多年的女人,像他們先前那般耳鬢廝磨、恩愛纏綿。
光是想象那樣的畫麵,她心臟裡的劇痛便好像深入骨髓,傳遍五臟六腑每一個角落。
“謝識琅。”
她輕輕碰了下他的鼻梁骨,聲音很輕,語氣也低得快隱沒於昏暗,“你得跟我說實話啊……”
“隻要……”
她合上眼,麵龐之上儘數是痛苦,“彆瞞著我。”
小窗吹來一陣混雜著暑熱的風,床頭擺放的那燭盞,須臾間被風吹熄了。
周遭徹底陷入漆黑混沌之中。
什麼也不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