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趙啟宣告讓內侍去將趙昇放出來,思忖稍許,又緩緩對謝識琅道:“十郎,昇兒這孩子記仇,若是隻讓內侍去請,朕還真怕他會怪罪朕。”
殿下跪得腿都麻木了的張貴妃心跟著一緊,將趙昇關進皇子府的始作俑者就是謝識琅。
她是真沒想到趙啟先前那般疼愛謝識琅,如今卻給謝識琅下臉子,竟讓謝識琅去請趙昇出府。
“……”
殿中沉寂了半晌,龔瑾並未離殿,餘光悄然落在殿中青年身上,瞧對方神態自若,“這是自然,正好臣現下無事,不如就由臣送三皇子回宮。”
“……”
趙啟停頓了許久。
“罷了,昇兒終歸是犯了錯被關起來的,如何好叫你去。”
皇帝斂眸,終究是轉變了心意,“龔瑾,還是由你去帶三皇子回來吧。”
龔瑾忙作揖,“是。”
張貴妃胸口這口氣才將將卸下。
趙啟終歸是疼愛謝識琅的。
紫宸殿內聊了許久,當著宮婢和臣子的麵,張貴妃一直跪在殿內,女人榮寵後宮,卻仍能保持不衰,便是因為能忍,待殿上男人想了起來,才啟聲:“貴妃,怎麼還跪著,快起來吧。”
貴妃宮中的婢女見狀要上前攙扶,沒想到張貴妃卻推開了她,姿態謙卑,從地上爬起來,朝趙啟福身,“臣妾與官家同心同德,感激官家相信臣妾和張家,也感激官家這些年對臣妾和張家的好。”
作罷,張貴妃又朝著殿上男人跪拜了下去,就算是君臣,都未必有如此恭順。
張貴妃沒拿趙啟當丈夫,而是以一種近乎於奴仆的姿態對主人感激涕零。
龔瑾看在眼裡,這才明白張貴妃為何在趙啟身邊這麼多年都屹立不倒。
張貴妃當真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清楚自身榮耀都是趙啟給的,受寵卻不自傲,知進退,這樣的人最能激起男人的憐愛。
趙啟心裡又不是沒有張貴妃,她陪伴了自己這麼多年,又為他相繼生下了兩個孩子,見女人這樣可憐跪在他麵前,哪有不心軟的,故而走下來,扶住了女人。
“好了,你堂堂貴妃,總這麼下跪,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張貴妃勉強牽唇,就算在高位上待了許久,可她從未忘記過是趙啟給了她一切。
同樣,趙啟若是想要收回,也是一念之間。
張貴妃還有一雙兒女,這便是她最大的桎梏,當然,也是她往上爬的台階。
“……”
徳壽宮。
自打貴妃從紫宸殿回來,主殿內便無人敢進去伺候,趙柔聞訊趕來,隻瞧滿地瓷瓶玉盞的碎渣,狼藉離亂。
方才在趙啟麵前乖順聽從的美婦人,此刻也換了個人一般,攥緊拳頭,坐在桌邊眉目陰沉,周遭都充斥這淩冽的氣息。
趙柔繞過碎渣,忙走到張貴妃麵前,擔心卻又飽含委屈道:“母妃,我聽說父皇讓我們都不再去謝家上課了,還讓阿玥待在皇子府裡思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貴妃聽到女兒的聲音,麵色才緩和得多,起身將趙柔抱在懷裡,語氣發恨:“都是因為康王那個老東西,竟然汙蔑咱們張家指使他謀反。”
趙柔知道康王被抓,卻沒想到他竟然將臟水潑到張家身上,大驚失色,“這…他怎麼會誣陷咱們?父皇不相信我們嗎?”
張貴妃隻得拍拍女兒的肩膀,安撫:“柔兒乖,不著急,康王這人窩囊了半輩子,若說這次是他自己想要起兵謀反,一定不可能,他是受人指點。”
趙柔心裡惦記著謝識琅,再聯係著趙啟不許他們再去謝家的事情,蹙眉,“那怎麼辦?父皇心裡一定懷疑咱們了,若是如此,我要如何才能嫁給謝識琅?”
張貴妃深吸一口氣,也是無奈,“張家這些年沒有握過實權,各方麵都不及蕭家,是母妃無能,不過……”
先前張貴妃一直清楚女兒喜歡謝識琅的事情,可她也看得出來,謝識琅待趙柔卻是無意的。
不僅是這一點讓張貴妃覺得趙柔和謝識琅之間沒有可能。
大趙律例嚴明,駙馬不得掌實權。
且不論謝識琅不喜歡趙柔,就算他喜歡,難道會願意為了趙柔放棄權柄?
故而她費儘心思讓張秋實還有她一雙兒女進謝家,也是想要拉近同謝家的關係,讓趙玥和謝識琅搭上橋。
可如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趙玥很難有機會同謝識琅聯手。
趙柔卻是還有機會的。
“你父皇也不一定會阻礙你和丞相的事情,母妃替你想想法子,你彆著急。”張貴妃撫了撫趙柔鬢間簪環,柔聲寬慰。
蕭梔連同嫡公主早死了,她的女兒才是趙家最尊貴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