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謝識琅休沐,趕上八月中旬,恰好快到謝希暮的生辰,謝端遠提醒謝希暮多製兩身衣裳。
這廂謝樂芙又吵吵嚷嚷要去一品居買衣裳,謝端遠隻好囑咐謝識琅帶著姐妹倆一塊出去,這陣子家裡多了一個琉璃,也不好獨獨少了她的份,隻好一起出去。
連謝樂芙都看出來了,謝端遠是打著撮合謝識琅與琉璃的心思。
一路上,她對這個假模假樣的女人都時刻保持警惕,她先前覺得謝希暮已經夠做作了,沒想到這一個更讓人覺得厭煩。
相形見絀,謝希暮反而被凸顯出優點。
一行人下了馬車,謝樂芙隻瞧見烏泱泱的一群人,本以為上回來一品居的客人已經足夠多了,沒想到這回客人竟然排隊到了門口。
“咱們竟然連門都進不去?”
謝樂芙都驚呆了。
琉璃出身揚州,不了解京城的風氣,“為何一定要在此地買?咱們也可以換另一家鋪子。”
“你懂什麼?”謝樂芙白了她一眼,“土包子一個,你當是去市場裡挑豬肉呢,這京城裡最好的胭脂水粉鋪子就是一品居。”
“可是咱們不是來買衣裳的嗎?”琉璃問。
“一品居近來新裁了許多成衣,可時興了,京城裡的姑娘們都買。”謝樂芙擼起袖子,眼瞧著就要拔腿往裡衝的氣勢。
“謝大姑娘!”
一道笑聲叫停了謝樂芙的動作。
“菀娘,好久不見。”謝希暮微笑迎了上去,不忘對菀娘介紹:“這是我小叔叔和兩位姐妹。”
“原來是丞相。”菀娘打量過男子後按照規矩福身拜見,處變不驚,視線又緩緩轉到琉璃身上,“二姑娘我是見過的,竟然不知謝家又多了個姐妹。”
謝識琅的目光也短暫在菀娘身上掃過,隨即看向人潮洶湧的一品居,先前他知道謝希暮常來此地,隻是沒親自來過。
現下看來一品居的確是生意紅火,他得到過消息,一品居老板菀娘也常進宮給嬪妃送東西。
這正也解釋了菀娘為何見他卻波瀾不變。
“我們今日是來瞧衣裳的,就是客人太多了,我們實在擠不進去。”因著琉璃身份尷尬,謝希暮也未曾多言,隻是握住菀娘的手,微微一笑。
菀娘心領神會,“大姑娘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您都是常客了,自然待遇不同,我帶著你們進去。”
有菀娘的存在,他們一行倒的確暢通無阻,直接到了二層的成衣間。
“這兒的衣裳真好看。”
謝樂芙眼珠子提溜了一圈,不由感歎:“先前從未見過呢。”
琉璃從一開始就將目光放在謝希暮身上,女子同一品居的老板娘談笑聊天,好不自如,又領著他們一起進了鋪子,像是來了自個家一般自在。
先前謝樂芙說一品居的好,她還有些不相信,直到親自進來,才發覺的確是彆有洞天。
這鋪子若放在她從前生活的地界兒,可以稱得上是極儘奢靡了,都不像是供旁人采買的鋪子,反倒像是為富人專門打造的福樂金窩。
“這裡褲咋還繡了紅花呢?”謝樂芙掃見一套女子裡衣褲,發覺褲腰延至腿縫間繡了栩栩如生的鳳仙花,鮮豔得恍如要滴血。
謝識琅順之瞧了過去,神色微頓,腦海裡閃過了幾個零碎的片段。
謝希暮將男子的反應收入眼簾,笑了笑,看向菀娘,“你們店的衣裳當真是新奇。”
菀娘哪裡敢答這話,要知道這裡頭許多衣裳便是謝希暮親自設計的花樣,其中就包括了這套裡衣。
“這套衣裳名喚情思。”
菀娘引著眾人來到另外一套男子成衣前,與方才那套女子裡衣褲相似,這套男子外袍通體月白,唯獨在胸襟處繡了鳳仙花,清冷與妖豔夾雜在一起,給人一種禁忌之美。
“這外袍名喚臣服,與情思乃是一對。”
菀娘故作無意,看向一邊出神的謝識琅,“丞相身量極佳,若是穿上這套臣服,一定很合適。”
謝識琅下意識看向謝希暮,發覺女子隻是扭頭打量其餘的成衣,故而低聲:“不必,今日是來給希兒選衣裳的。”
菀娘笑說:“也好,我記得大姑娘喜歡碧色,店裡有好幾件,要不我拿出來給姑娘們瞧瞧?”
碧色……
琉璃暗暗記在心裡。
隻聽謝樂芙補充道:“我要大紅色,亮眼一點的。”
菀娘答好,轉頭看向琉璃,“這位姑娘喜歡什麼樣的衣裳?我一起拿出來,還有不少新衣裳呢。”
琉璃眸底微動,“我也喜歡碧色,顏色不必太豔,清淡些的好。”
謝樂芙嗤了聲:“明明是道油燜豬肉,裝什麼大白菜,噎得很。”
“二姑娘。”琉璃平日撞見謝樂芙受嘲諷幾句也就罷了,可今日謝識琅還在身邊,她心裡很不是滋味,聲音裡都帶著委屈:“琉璃自認沒有得罪過你,你何必言語針對我?”
“言語針對?”
謝樂芙又翻了個白眼,“我要是真想針對你,直接動拳頭了,跟你費這個唾沫星子做什麼。”
琉璃眼眶紅了,柔弱地虛晃兩下,找準時機想往謝識琅身上倒。
哪知謝希暮正好拿著兩套衣裳對謝識琅道:“小叔叔,你覺得哪套更適合我?”
“我看看。”男子聞聲抬腳步,琉璃撲了個空,險些栽倒,謝樂芙立即不留餘力地嘲笑。
琉璃麵上自然是一陣青一陣白,瞧謝識琅給女子挑選後,徑直走向不遠處的露台看風景,儼然是故意不想要待在她身邊。
好一個謝識琅。
還真是個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