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薔薇!
一但心中有了猜疑就如種子般生根發芽,她現在總是有意無意間留心著三個人的舉動,她發現劉嬤嬤對秀娘的態度很奇怪,劉嬤嬤雖然是個嚴肅不苟言笑的人,可對手下乾活的姑娘們都很和藹,就唯獨對秀娘很苛刻,苛刻形容不太貼切,是冷淡,是非常的冷淡,有時她看見秀娘向劉嬤嬤請教些問題,劉嬤嬤總是借故走開了,好似很不喜歡和秀娘說話。洪薔薇每每都把秀娘含淚委屈的表情儘收眼底,她開始同情起這個總找她麻煩的姑娘。憑心而論,她覺得的秀娘是個不錯的女孩,長相清爽利落,手藝也是絲雲庫的佼佼者,就是性格有些倔強得發軸,不太善於與人相處,秀娘平時沒什麼朋友,平時都是獨來獨往的,工作閒暇時洪薔薇就會瞧見她單薄的身影倚靠在回廊上呆呆坐著,落寂而哀傷。
常嬤嬤那裡到是平靜如常,洪薔薇忐忑的心也逐漸放下了,她分析要麼就是常嬤嬤至今還沒發現信件的丟失,要麼就是已經發現卻隻能啞巴吃黃連不敢聲張,可無論是哪種,她洪薔薇都是安全的!
每年立夏後的小滿都是重要的日子,是一年一度的浮生殿花魁選拔日,由賓客投票選舉,容貌裝扮才藝都是選拔的內容,當選的花魁可以整一年不用接客隻做清倌人。浮生殿各樓的姑娘們都爭破頭的努力競選花魁,不為名和利,就為了可以做一年的清倌人,不用在虛與委蛇,迎來送往。
三生殿與其他青樓的規矩不同,入三生殿的人都是犯人後裔,一朝入了三生殿,生是三生殿的人死是三生殿的鬼,永生永世不能離。
距離小滿還有一個月,整個浮生殿都充斥在緊張忙碌的氛圍中,競選是大日子,所有新老顧客都會在提前一天如期而至,能來參加浮生殿的花魁選舉在麗都已經成為達官顯貴們彰顯身份的一種象征。所以難得的看見一貫清冷淡然的柳執殿遊走於各個樓,坊,庫,苑間,井井有條的安排著各項事務。
最繁忙的當屬絲雲庫了,衣衫首飾的製作最耗時耗力,大家都加足馬力加班加點的趕工,各個姑娘都熬得雙眼通紅,洪薔薇最是辛苦,不但要設計繪圖,下樣,還要參與製作的過程,尤其是今年花魁娘子的整套裝扮的重任劉嬤嬤和柳執殿商議後決定交給她完成,劉嬤嬤一宣布完,眾人都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起來,原來往年的花魁娘子的衣飾都是秀娘負責製作的,今年居然交給了剛來不久的新人,洪薔薇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秀娘,果然看見秀娘那幽怨的眼神。
洪薔薇已無心去顧及妒火中燒的秀娘的心情了,她甚至忙碌的沒時間進小廚房為自己好好做一頓飯,為了節省吃飯的時間隻好改去吃大廚房,寡淡的味道,超負荷的工作,沒幾天洪薔薇就感覺衣服寬鬆了許多。她也有段時日沒時間去看煙兒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很辛苦,有沒有被常嬤嬤欺負。正想著心事,門外的姐妹就喚她,一出門就看見鸞舞的婢女小桃,小桃小聲兒對她耳語說“請洪姑娘隨我來,鸞舞姑娘有請。”
鸞舞請她?這麼奇怪?以往鸞舞想見她都會直接來絲雲庫找她,今天怎麼太陽從西邊出來啦?
小桃在前引路左轉右轉將洪薔薇引進一處陌生的庭院,庭院中有個人工湖,湖中心的亭台處矗立著的美豔女子正是鸞舞。
鸞舞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轉過身來凝視著一步步走近的洪薔薇,一時間萬般思緒湧上心頭一瞬紅了眼睛。洪薔薇早就發覺今日鸞舞的反常,沒有漫不經心的慵懶,蒼白的臉頰有些憔悴。“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她上前一步拉著鸞舞的手關切的問,溫暖的夏日鸞舞的手卻很冰。
“小桃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與洪姑娘閒話一會兒賞個景。”
“是。”鸞舞看小桃身影走遠了,轉過去身就要給洪薔薇跪下,嚇得洪薔薇趕緊扶她“薔薇,我從來都沒有求過人,今天我求求你了,幫幫我,隻有你能幫我了。”鸞舞說完潸然淚下。
“鸞舞你彆哭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同我仔細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薔薇這次競選花魁你一定要幫助我奪魁,我一定要當花魁,我求求你了薔薇,我知道你有本事,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憑這些時日與鸞舞的相處,她相信鸞舞並不是個貪念虛名的人,當選花魁就是不想接客,倒也是鸞舞的一向風格。
“鸞舞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以你在浮生殿的實力沒有幾個人能比你漂亮優秀,你去年就當選了花魁,今年的花魁你也勝算很大的,不要著急,我會從旁幫助你的。”洪薔薇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不薔薇,我不是要很大機會的勝算,我是要一定是我贏,一定是我才行啊!”鸞舞的狀態幾近瘋癲,不斷的嘟囔著。
洪薔薇一把扳過鸞舞的身子強迫她看著自己,嚴肅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要聽實話,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我懷孕了!”鸞舞撫帕掩麵抽泣。
“可你去年不是花魁嗎?不是隻賣藝不用接客嗎?你怎麼會懷”洪薔薇還沒說完就意識到了什麼,趕忙閉上了嘴。
“我十二歲就來到了這裡,本是官家小姐卻淪落至此本不想活了,可父親兄長還在,‘他們’威脅我說,如果我死了,父親兄長也會立即處死,我為了家人苟活了下來,每日如行屍走肉般活著,還要幫‘他們’記錄下所有我接待過的客人的言行和談話內容。原本我以為我的一生就會如此肮臟渾濁的度過了,可沒想到他會在我的生命力出現,給了我愛和溫暖,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我努力爭花魁就是想守住身子,即使已經殘破不堪,可我就是想為他保留短暫的清白也好。”鸞舞眼睛了星光璀璨,洪薔薇知道那是戀愛中的女人才會有的眼睛。她沒插話,等著鸞舞繼續說下去。
“彆的青樓都會給姑娘們喝避子湯,為的是省去麻煩。而三生殿不會,‘他們’巴不得我們懷孕,這些年出生在三生殿的孩子可重要的很,都是達官貴人的子嗣,有的人家,人丁單薄的就會花重金把孩子買回去,有的人家認為是家醜的,那孩子就會留在三生殿裡專門的教養司養大,將來就是控製我們的籌碼。等我們年老色衰時,就會用教養司裡的女孩子頂替,為妓為婢,男孩就是日後的影衛。我不想我的孩子日後會是和我一樣的下場,一直都有偷偷服用避子湯的,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懷孕呢?!”
“現在不是糾結為什麼會懷孕這個問題的時候,那個人知道你懷孕麼?他怎麼說?會將孩子贖回去嗎?”洪薔薇看出鸞舞已經亂了方寸了。
“他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不是浮生殿的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