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完最後一筆賬目,黎靜婉合上賬本,交給了項明方,同時叮囑。
“項伯,下次采買藥材按照賬本上標注得來,量加一倍,特彆是止血生肌的藥材,有多少買多少。”
“另外,預防瘟疫的藥材也多買一些,交給高大人,鎮撫司負責熬藥。現在逃難來塔城的人不少,天氣變熱,容易生病,入城的人必須都喝一碗。”
項明方點頭,“大小姐放心,藥材雖然緊張,但陸續從南邊調來了不少,都在路上。”
“有您看著,我自然不擔心。”黎靜婉一笑,毫無顧忌地伸了個懶腰,揉揉肩膀站起來。
“白依依來了,正在陪定錚說話,我過去瞧瞧。”
“我剛才來得時候,大少爺還問我您在忙什麼。”項明方笑道,“大小姐快去吧。”
黎靜婉拿過毛巾擦了擦手上沾上的墨汁,溜溜達達地往黎定錚的小院走去。
此時已到四月中旬,西北終於由寒變暖,府裡的花草樹木都披上了綠色,終於有了春天的氣息。
路過的兩名小聲說笑得丫鬟見著黎靜婉,行禮後離開,隔著一段距離,黎靜婉還能聽到她們的笑聲。
無憂無慮,仿佛身處太平盛世,她們隻管過好日子,其他的不用擔心。
儘管現在戰事未停,這兩名丫鬟的態度代表了大多數西北百姓的想法。
西戎軍接連失敗,自從上一次戰敗後,已經停了大半個月沒有動靜。
西北打仗最艱難的冬日已經過去,西戎軍看樣子已經沒了勝算。
他們都相信,要不了多久,在初夏前,西戎軍會認輸,乖乖投降。
在眾人的樂觀自信裡,黎靜婉卻總覺得有點不安。
雖然軍隊裡的叛徒聞達被揪了出來,楚廷煜並沒有失蹤,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前進。
可她總認為事情進展得過於順利。
如果真的是聞達在上一世導致了楚廷煜的失蹤,為何一直找不到他?
在她死之前,楚廷煜已經失蹤了十年,一直生死未明,他究竟去了哪裡?
胡思亂想間,黎靜婉來到了黎定錚的小院,就見他和白依依正坐在石桌旁下棋。
白依依一臉愁眉苦臉,不用想也是被難住了,嘴裡嘟嘟囔囔。
黎定錚則氣定神閒。
調養了一段時間,黎定錚終於長了些肉,和出事前有了七八分相似。
雖然以前的事情還是想不起來,但整個人的氣質慢慢恢複,是她記憶中笑容燦爛又驕傲的弟弟。
黎靜婉停住腳步,嘴角含笑,在門口瞧著。
白依依好不容易落下一子,連忙撿起來,“不對不對,我下錯了。”
她嘿嘿一笑,倒不覺得不好意思,“阿憨,再讓我一次。”
黎定錚點頭,附上條件,“十子之內,不得說話。”
“啊,十子?”白依依皺眉,“剛才還是七子之內不能說話,怎麼又增加了?”
不讓她說話,真是折磨。
“那就放回來。”黎定錚語氣淡淡,毫不退讓。
“行行行,十子就十子。”白依依恨恨道,“我看你是嫌我話多。”
黎靜婉輕輕一笑。
上次去西戎都城前,她請白依依有空時來府裡和黎定錚說說話,幫助他適應和恢複。
白依依執行得十分到位,幾乎隔一日就來,拉著黎定錚從早說到晚。
前日黎定錚悄悄和她訴苦,說白依依的話太多,有點吵。
她當時笑說他以前比白依依的話還多,現在終於能體諒到她的心情了。
結果這小子就想了這麼個辦法,通過下棋讓白依依少說兩句。
黎靜婉悄悄走過去,站在白依依身後,黎定錚見到她眼睛一亮,但沒開口。
白依依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正要落下一子,被黎靜婉叫住,“錯了,落下就形成一個死棋。”
黎定錚不滿意,“長姐,觀棋不語。”
白依依聽到她的聲音,把棋子往棋簍裡一扔,立即轉過頭,高興邀請。
“小婉姐,快來幫我下,阿憨太厲害了,我不是他的對手。”
“不行,我們都快下完了。”黎定錚不同意。
若是黎靜婉來下棋,白依依就會在旁邊說個不停。
“我們可沒有約定不能換人。”白依依起身,讓黎靜婉坐,“小婉姐,快幫幫我嘛。阿憨不讓我說話,我都快憋死了。”
黎定錚連忙提醒,“還有八子,下完了你才能說。”
“小婉姐代替我下棋,約定終結。”白依依耍賴。
正說笑著,朱高誌匆匆走進來。
他是藏不住情緒的人,心裡想什麼全寫在了臉上。
黎靜婉一見他凝重的神色,心裡就一跳,可彆是楚廷煜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