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這樣想的，我是恨他們，我最恨的就是他們！“徐中天一個勁搖搖頭。
楚留香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先不用否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說，你當天晚上，用斧頭砍死了你的父母，是不是！“徐中天喘著粗氣，回答道”是，我用斧頭一斧一斧將他們砍死的。“
”你的父母是睡在一起的嗎？“蕭然問道。
”是的，我們家隻有兩張床。“徐中天答道。
”那麼，你是先向你母親還是父親下的手？“楚留香直直地盯著徐中天，問道。
”這很重要嗎？我不記得了！“徐中天怒道。
”那好，我告訴你，你是先向你父親動的手。對嗎？“楚留香問道。
”你怎麼知道？“徐中天雖然沒有五官，但他的話語中明顯有了驚恐之意。
楚留香歎了口氣道”因為，你如果先砍的是你的母親，你母親的喊叫聲，一定會驚醒你的父親，而你，就不會有機會再對你的父親下手了。“
蕭然聞言一愣，他想不通楚留香的邏輯，於是插口道“大哥，那如果先砍的是父親，父親的叫聲不是同樣也會把母親驚醒？”
楚留香苦笑道“是的，但是醒的父親會阻止兒子繼續行凶，而醒的母親卻往往不會。”
“為什麼？”這一次，胡宇華和姬無命也不由開口問道。
楚留香還沒有回答，陸小鳳卻已接口說道“因為，沒有一個男人，會看著彆人傷害自己的女人。即便親如兒子，也不行。而女人，卻往往會為了自己的孩子，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生命。”
楚留香盯著徐中天，說道“我說的對吧？你將斧頭砍向你父親時，你的母親一定已經醒了，但她卻沒有阻止你，對不對？”
徐中天仰天大笑，笑著笑著，就大哭了起來“是的，當時我父親確實被我砍醒了。那是我第一次殺人，所以我斧頭第一次砍的本就不是我父親的要害，隻是他的大腿。當時，我父親就被痛醒了，他大叫一聲，坐了起來。”
“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下毒手?“蕭然怒道！
”為什麼，哈哈哈哈，為什麼！“徐中天喃喃道”因為他們，是他們讓我繼續砍的！“
”什麼，你說什麼？“這一次，連楚留香都開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當時，我父親坐了起來，看著黑暗中正舉著斧頭的我，於是立即停止了叫喊，還向我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我的母親可能是太累了，並沒有立即醒來。我當時很驚慌，拿著斧頭的手，都在顫抖。父親卻擠出了一個笑容，輕聲地說道，爸對不起你，你如果還不解氣，就再砍我幾下吧。“徐中天眼睛的凹陷處，又有液體流出。
”我當時害怕極了，一步一步往後退，父親看到後，苦笑著輕聲對我說，你記住，既然動了手，就一定要做的徹底，不然，你一定會後悔。“徐中天說”聽了他的話，我當時整個人都呆住了。一向慈愛的父親，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父親向我招了招手，讓我走到他的身邊，然後，輕輕地在我耳邊說道‘天兒，其實為父和你母親都是江湖中人，很早以前就中了毒，早就活不了幾年了。十二年前，你母親懷上你後，我一直反對生下你，一是怕你以後孤苦伶丁，無人照顧，二也是怕我們所中的毒，會對腹中的你有影響。可最終，在你母親的堅持下，我們還是生下了你。很可惜，我們還是賭輸了，你生下來就是一名無臉的孩子，而我和你母親苦苦壓製了這麼久的毒，終於也要發作了。我們沒有辦法再給你庇護，那隻能教你如何心狠，因為隻有你的心足夠狠，才能在這個人心叵測的世界上活下去。“
”我父親說著，居然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提了起來。我當時嚇得大喊大叫，這時，母親也坐了起來，她卻沒有阻止父親，這時候我才知道，其實他們根本從我進入房間後，就沒有睡著過，他們隻是在等我下手，等我下決心。母親看著我，一邊哭一邊說，’天兒，你一定要學會心狠，否則，你一定活不下去的。‘母親下床，撿起了我掉在地上的斧頭，塞回我的手裡，笑著看著我。父親捏緊我脖子的手也在這一刻握緊，他說，讓我用斧頭往他的脖子砍，如果我不下手，他寧願捏死我，帶我一起走，也比我一個人在世上受苦好。隨著父親的手越捏越緊，在巨大的恐懼和求生欲的作用下，我握起了手上的斧頭，終於一咬牙砍向了父親的脖子。他的血濺了我一身，一臉。我於是像瘋了一樣，一斧頭一斧頭的繼續揮砍，終於，父親的手鬆開了，他當時已經是滿頭滿臉都是血，可他的嘴角卻掛著笑容。他用最後的力氣對我說:“天兒，你做到了！“
”母親抱起了隻有一口氣的父親，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唇，隨後笑著看著我，說道’天兒，送我去陪你父親吧，你也不想他一個人孤單的走，對嗎？”徐中天臉上已全是淚“我拚命的後退，拚命地搖頭，怒喊道，你們不願意分開，不願意一個人走，可你們卻忍心留我一個人，為什麼？母親沒有再堅持，讓我來到她的身邊，她輕輕地摟著我，說她也不想留下我一個人，她也想陪著我，可她卻做不到。說到最後，她突然握著我拿著斧頭的手，朝著自己的脖子用力抹去。她的鮮血頓時也噴了我一臉。母親瞪著眼，一手拉著父親，一手拉著我，苦笑道“以後，你隻能靠自己了！”
那一刻，我掙脫了母親的手，舉起了斧子，狠狠地砍向了她。我要讓她和他都看到，我已經學會心狠了，他們可以放心地去了！“
說到這，徐中天突然雙膝跪地，仰頭向天，雙手也拚命地向上舉著，仿佛在向父母禱告，又仿佛是在傾訴。
蕭然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有了淚水，這是什麼樣的一種親情啊，為了孩子能活下去，竟逼著他殺了他們自己。這種親情難道不是一種罪嗎？可是，如果他們不這麼做，像徐中天長得如此可怕的人，要想活在這世上，也許真的很難吧。
蕭然已經無法判斷徐中天父母的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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