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的情況很糟糕。
他摘了眼鏡,頭垂到了我肩膀上,脖頸處青筋暴起,呼吸卻逐漸微弱。
與此同時,我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在降低。
“沒關係。”他儘力地保持說話時的語氣平穩“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目前,最要緊的還是趕緊離開。”
我沒有回答他的這句話,隻是抿緊了唇,望向身後的建築,剛剛,我聽到裡麵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哎呀。”帶著粘稠腔調的年輕男孩子走出來,左手和右手分彆提著一個已經變形的,看不出原本模樣的“改造人”。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藍色長發用一根發繩在尾部綁起,臉上和身上都有橫豎交錯的縫合線。
是真人。
怎麼會是他?他現在就已經和腦花認識並聽從他的差遣了?
因為夏油傑沒死,所以就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真人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隻咒靈。
不,不隻有他一個人。
在他身後,一左一右地蟄伏著兩道龐大的影子,冒著森然的黑氣,猩紅的豎瞳對準我所在的位置。
左邊的生物,前肢與後肢交相而行,緩緩地走到光能照到的地方,露出了全貌。是一隻長相奇特的黑色老虎,長著白色的翅膀,張開的大嘴裡隱約可見鋒利的獠牙。
右邊的東西沒有形狀,隻是黑黑的一團,如同霧氣般飄在空中,被陽光照射到,也沒有影子。
這兩隻咒靈沒有神智,口裡隻會吐出一些簡單的詞彙,但是看強度,絕對是特級無疑。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普通人就是不好玩。”他像是玩膩了玩具般,隨手拋開改造人,漫步走到了我身前大約兩米的位置,用一種孩童天真般的目光看向七海“就是不知道咒術師的靈魂,能改造成什麼樣呢?”
我一陣惡寒,帶著七海往後退了幾步,警告道“彆過來!”
我可不會忘了原著裡他對七海乾了什麼。
“啊!”真人敲了敲腦袋,笑盈盈地問道“真是失禮啊,居然沒有做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真人,是從人類對人類的惡意中誕生的咒靈哦。”
見我一直不說話,他也不覺得沒趣,自言自語道“後麵這兩個,算是我的夥伴?黑虎和影,都是人類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哦。”
說著說著,他的話又轉了個調“不對,連神智都沒有的家夥,怎麼配當我的同伴”
“是仆人吧!”他張開手臂笑道“歡迎光臨我的樂園,來儘情玩樂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周圍的建築裡,緩緩地爬出了上百個改造人,以我和七海為中心,盲目地往這個方向衝來,嘴裡還念著根本不知道意義的音節。
難怪要專門挑選一個大型倉儲基地,原來是為了藏人。
咒術界高層裡,到底還有多少人和腦花勾結了?還是說,他本人現在就藏在裡麵?
看動漫和親臨現場給人帶來的衝擊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陰沉的天空,寂靜裡伴隨著恐怖的幽暗環境,帶著惡意笑容的真人,他身後兩隻虎視眈眈的咒靈,還有成群結隊卻在痛苦呻吟的改造人。
一步一步,都像是為了擊潰我的心理防線而來。
夜蛾正道在每一個新生入學前,用咒骸攻擊他們,拷問本心的舉動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並不是每一個人,在麵對生與死的劇烈衝突時,都能無懼且無悔。疼痛,撕裂,破碎,鮮血,腐爛,仇恨,憎惡和失去,本身就是人在本能回避的東西。
而我剛好就是一個擅長逃避,喜歡逃避甚至隻會逃避的人。
可是,比起恐懼,我的內心深處,最先湧起的,反而是憤怒。
憤怒什麼?被看輕嗎?
不,不是,能絞儘腦汁地攢齊四隻特級咒靈,中間還不知道是經曆了怎樣肮臟醜陋的利益交換,如此用心,如此費勁,如此卑劣且不擇手段地對付我,已經是堪比五條悟的超高規格待遇了,我怎麼會是被看輕。
那是被算計的憤怒嗎?不,不是。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咒術高層的的真麵目,本來就隻是一群蠅營狗苟,隻會陰謀算計,爭權奪利的小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