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神思考了一下,似乎打算說話。
手機鈴聲突兀地奏響,一個接著一個,接連不斷。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在這個時間點,北極是沒有信號覆蓋的,也就是說,電話根本不可能打進來。
我抬眼看向五條悟,他拿出手機後看了兩眼,朝我搖搖頭。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原本充滿的電池隻剩下3,屏幕上已經在警告電量過低。
我沒功夫耽擱,迅速地未接來電查看。
大概有幾十個電話湧入,時間點全部顯示為.......12月23日?
還有不少的短信也發了進來。
加起來大概有上百條,高專那邊的,京都校那邊的,總監部的,盤星教的,還有.......硝子和傑的。
我翻動了兩下,最先看到硝子的消息。
硝子:
霧醬,你們到北極了麼?【12月19日504】
國內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你們還沒有調查結束麼?【12月20日,1333】
九十九由基和乙骨都撤回來了,傑在路上,你們人呢?【12月22日,1800】
霧醬,傑剛剛到高專,為什麼你們還是沒有音信?【12月23日,1900】
傑說要去找你們,今夜就動身。【12月23日,2213】
傑:
霧醬,南極好冷,不過極光很漂亮。我已經在返回的路上,具體情況到達高專後再討論,你那邊情況如何?【12月22日,2004】
給悟發出的短信和電話也沒有人回,霧醬,你們那邊是遇見什麼困難了麼,還是手機掉了?【12月23日,1300】
硝子那邊也聯係不上你們,校長說你們不會有事,可我還是擔心,回一個短信可以麼?【12月23日,1600】
霧醬,還是沒有你們的消息,我決定前往北極,等我。【12月23日,2350】
“........”
這是他發給我的最後一條短信。
手機的電量跳動兩下,又慢慢地回落到2的位置。
我握緊拳頭,打開屏幕上的時鐘,重新刷新了兩下。
上麵的時間停留在12月24日2400,已經沒有再移動過一下。
.......心沉到了穀底。
我猛地抬眼去看五條悟,他安靜地站在麵前,也在看傑發來的短信。
“一定發生了什麼。”心砰砰跳著,緩慢而又沉重,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總覺得.......
“我們回去。”他伸出手,對我說道,“我帶你回去。”
我走到他身邊,抓住他的袖子。
這回瞬移的速度比來時的還要快,我們幾乎隻用了幾息的時間,就從北極回到了學校門口。
第一眼,我幾乎已經認不出這個地方。
晶瑩的冰雪覆蓋天和地。
教學樓,宿舍,操場,自動販賣機,長廊,公園椅,石子路.......我下意識地鬆開五條悟的手,不管不顧地向前跑去。
門口到後山中軸線的那條路上,站著許許多多的人。
他們是輔助監督和咒術師們,頭和身體都已經凝結,冰雕一般林立在周圍,臉上殘留著看見最後一幕時的表情。
大概都是從各地抽調來幫忙的精銳,我不大認識他們。
在奔跑的過程中,由於過分著急,我不小心撞到其中一名高大的咒術師身上。
隻是輕輕地擦過肩膀,從碰撞的部位開始,他倏地化為灰燼,當著我的麵飄散開來。
“.......”我睜大眼睛,愣愣地立在原地。
“霧醬!”五條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還沒有說話,就已經看到了麵前的一切。
自那名咒術師之後,再看見的,倒全是認識的人了。
九十九由基,乙骨,真希,panda,狗卷......他們全都維持著靜止不動的狀態,仿佛本來就是一尊塑像。
硝子.......硝子也在其中。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硝子麵前,她手裡還拿著一根煙,似乎準備點燃,然而連同打火機上的火焰也一起被凍結起來。
全身都冷下來。
我摁著額頭,發出一聲小小的難以抑製的尖叫。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用力地壓製著崩潰的衝動,六眼全功率地運轉起來,四處張望,尋找可能生還的人。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一個都沒有。
野薔薇在這裡,七海在這裡,夜蛾校長,伊地知,日下部,伏黑惠,伏黑甚爾,津美紀........就連津美紀也在這裡。
虎杖.......虎杖呢?
虎杖不在!
還有傑,我也沒有看到傑的身影,或許他們兩個還活著。
冰冷的空氣灌進肺裡,大腦像是炸裂般疼痛,身後似乎還有大聲呼喊的聲音........
我繞開人群,順著六眼觀察的線索,竭儘全力地邁開步伐,沉重的腿腳已經快不聽使喚。
停留在後山前的一片空地上。
夏油傑穿著一身五條袈裟,那一抹黑色在雪地裡格外明顯奪目。
他站在密林前,目光沉著地凝視前方,似乎在尋找什麼。
傑還活著,夏油傑還活著.......太好了,他還活著。
“傑。”我跳起來,大聲地喊他,“傑,我在這裡!”
他回過頭來望著他,唇角輕輕揚起,似乎想要露出一抹微笑。
我看見他的嘴在張合。
還沒等完全靠近,密林中兀地飄出一股灰霧,張牙舞爪地湧上他的身體,如同惡鬼一般。
“傑!”夏油傑維持著回身望我的姿態,從腿部往上,慢慢凝結,冰霜四起,一寸一寸,一寸一寸。
“霧醬。”
“傑,我回來了啊。”身體還在不停地奔跑,奮力地向他靠近。
差一點點。我在想,就差一點點,我能夠到他了。
夏油傑眼角翹起,眸中含笑,黑色的長發披在身前,手往前伸,宛如一尊玉製成的雕像。
而我隻來得及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
“.......我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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