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平滑地在軌道上行駛。
因為是假日後的清晨,又是商務座,車廂裡的人並沒有很多。
粗略地掃一眼,大概也隻有八九個人,錯落地坐在零散的座位上,或是低頭刷手機,或是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基本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眼下雖然是十二月的寒冬,卻並不凜冽,就體感而言,溫度甚至還沒有去年冬天的一半冷,也許又得和全球變暖扯上點關係。
我買的是靠窗的位置,視野很好。窗外,長滿枯黃野草的田野,低矮起伏的丘陵,掉光葉子的樹木,深黑的隧道,以及天邊尚未被陽光完全隱去的月亮和星星,都隨著飛速滾動的列車輪子一閃而過。
暖氣並沒有開起來,停在軌道上時,會有稍冷的風吹進來,我覺得這樣剛好。
蕭瑟又寂靜,寂靜中又帶著難得的安逸。
我也懶得刷手機或是看電影,戴著耳機隨手點開一首純音樂,剛好是阪本龍一的《errycarence》,莫名感到寂寞,卻又很應景。
玻璃窗戶上忽閃起零星的光,我伸出手點一下,對著窗戶外,輕聲地說了一句:“聖誕快樂。”
明明節日已經過去,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就在這個時候,身邊的座位微微一沉,我本能地扭頭,看見有人坐了下來。
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好高大。
幾乎要比我高出一個頭來,戴著深灰色的口罩,露出一雙深邃的墨綠眼睛,很不好惹的樣子。
當然,我沒打算惹他。
這人手裡拿著一個寬大的登山包,鼓鼓囊囊,是塞滿了的。
他單手輕輕鬆鬆地拎在手裡,放在腳邊時,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對,大概兩個小時就會到。”綠眼男人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這樣說。
“哈?談生意,這不是你該乾的活嗎?”
戴著耳機,我不想聽彆人談話的內容,他的聲音也不算大。但是不知道是距離太近,還是我的耳朵太靈敏,這家夥的每句話,幾乎都完整地落在我耳朵裡。
“抽不開身就叫那小子去。”他說,“養他十幾年,也該派上點用場。”
怎麼聽起來有點像是在.......
“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他說,“反正也挺抗揍的。”
對麵的人像是在言辭激烈地反駁這個觀點。
“怎麼他放那兩條野狗咬我的時候,就沒聽你說過這種話。”
我:“........”不用像是了,這絕對是個混極道的大哥吧!
不是說都集體老齡化了嗎?怎麼突然蹦出來個這麼年輕的,看起來也隻有三十多啊.......
掛斷電話後,他放下手機,漫不經心地朝我的方向瞟了一眼,隨即眉心皺起來,像是看見了不得了的人。
“我怎麼瞅你有點眼熟。”
我:“.........”我還瞅你有點陌生呢。
這年頭的搭訕都這麼生硬的嗎?就硬搭啊。
我往後縮出一點距離,有點慫地說:“不好意思,不辦卡,不充值,不健身,不買保險,不需要三無化妝品和保健品,也沒有錢交保護費,謝謝。”
“嗤。”他瞥了我一眼,說道,“誰稀罕你那點錢。”
有種鬆一口氣但是被瞧不起的不爽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