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一株大仙草!
鄧少鈞急得搓手。
一大早,南宮無餘要斬斷困擾內心的過往,本來無可厚非,但你能不能多等幾日,有驚喜呢!
“為什麼要燒呢?咱們埋了他不好麼?”
燒了連身子都沒了,姚長老怎麼重生?找個地方埋了,姚意還能破土而出,不至於魂無所寄。
“燒了好,一了百了,更徹底一些。”南宮無語訥訥說道,略帶歉意地看著鄧少鈞,似乎在安慰他。
“啊,不行,不行……”鄧少鈞語無倫次,聲音都顫抖了。
嗯?南宮無餘滿臉的問號,為什麼不行?
饒是鄧少鈞腦子轉得快,此時也宕機了。
怎麼阻止他?
把秘密告訴他,讓他知道,有一個大佬需要姚暢的屍體?那這事就太簡單了。
姚意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身體,還需要一個身份。
當姚意變成姚暢,姚意就該徹底不存在了——他本來就死於一千多年前,早該銷聲匿跡。
進入了姚暢的身體,卻還是以姚意的身份,那又有什麼意義?
腦子宕機的這兩秒鐘,他奇怪的舉動,引起了南宮無餘的驚訝。
“你,這是何意?”
鄧少鈞覺得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南宮無餘燒化姚暢的屍體。
這是人家的弟子,就相當於家長與兒子的關係,你是何人?
另外,屍首長期停著不處理,既不符合凡人的習俗,也不符合仙人的習慣,或燒或埋,遲早得要處理的。
如果是金丹境仙人,死後沒有遺體,不需處理。
築基境介於仙凡之間,未入仙道的修仙者,中道崩殂,令人惋惜。
南宮無餘的手已經搭上肩膀,輕輕拍了拍。
“我十年不敢麵對他,今日就讓我親手解決了這事吧。姚暢素來恭順,應該不會怪我。”
鄧少鈞覺得這個時候,已經刻不容緩了,非得說出點東西來,否則不能阻止南宮無餘。
當機立斷,他低聲而神秘地以顫抖的聲音說“宗主,我覺得姚暢的魂魄並未散去。”
嗯?啥意思?
南宮無餘臉上的表情,不是驚訝,而是驚駭。
“我覺得姚暢的魂魄並未離開這裡。”鄧少鈞豁出去了,既然編了個謊,就得以更堅決的語氣強調一遍。
“你怎麼知道?”
“夢,我做了夢了。”
情急之下,他編了個托夢的故事。
“我本來是在隔壁休息的,近來,多次做夢,夢到姚暢在我身邊徘徊。宗主應該知道,在金羽宗的時候,我極少往騰意殿跑,與姚暢甚少見麵,根本就不熟,然而在這裡,卻多次夢到他。”
這個托夢的故事,引起了南宮無餘的興趣。
“當真麼?”
“當真。”
南宮無餘喃喃道“靈魂之事,虛無縹緲,不在仙門法術之內。但托夢之說,卻也是自古就有。難道姚暢真的魂魄未散?”
他呆呆地看著姚暢。
“可是,十年了,為什麼他不來托夢於我?”
“十年來你們又不靠近。”
南宮無餘沉默了。
這種事情,哪怕是仙人,也覺得太過於神異。
“他在夢中跟你說什麼?”
“什麼都沒說,就是時時對我笑一笑。”
“他入你夢中,沒說話嗎?”
“沒有,就是不時對我笑一笑。”
“……啊,姚暢平日沉默寡言,倒真的是他!”
南宮無餘已經半信了。
“你為什麼要住在姚暢的洞窟裡,而且,還設這些陣法?難道是姚暢讓你做的?”
“不知道,我就是想這麼做,我也不知什麼原因。”
鄧少鈞知道自己的故事起了作用。
既然這種事虛無縹緲,那就不能編得太細致,細節越多,破綻就越多,朦朦朧朧,隱隱約約,反而更容易讓南宮無餘這樣的大仙人相信。
果然,這種無明確目的,縹縹緲緲,類似本能的行為,卻讓南宮無餘沒有懷疑了。
為了加強故事效果,不讓他思考太多,鄧少鈞反問“宗主,你見多識廣,這世界有沒有死而複生的人?”
南宮無餘臉色瞬間嚴肅,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咱們的修煉之術,是與天道鬥智鬥力,延緩衰老死亡,但並不能起死回生。一旦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了。”
“但是,上古之時,確實有許多死而複生的傳說。到現在,也有轉世之說,隻是轉世之人,那都需要千百年的時間才能回來。”
他轉頭看著姚暢的臉,難以置信地說“如果一個死了十年的人,真的死而複生,那得是多大的機緣!”
鄧少鈞追問“到底有沒有啊?”
呃……南宮無餘猶豫了。
他無法下這個斷言。
有,或是沒有,他都無法斷言。
鄧少鈞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宗主,我也是不知如何處置。跟你們說吧,又怕你們笑話我。不說吧,又真覺得姚暢魂魄還在。”
魂魄當然是存在的。
他嘴上說這些的時候,腦子裡想起當初顧雲影焚滅孔彪魂魄的情形。
這種被七大宗門定為邪術的法術,直接源自上古魔族,南宮無餘這樣的仙界好孩子,肯定沒見過。
但傳說肯定有,南宮無餘活了那麼多年,智慧通天,肯定聽說過。
“啊……”隻聽他輕歎一聲,“你這麼一說我又下不了手了。”
鄧少鈞趕緊推波助瀾“那就讓姚師兄多躺幾天唄,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南宮無餘皺著眉,似乎還沒下定決心。
“宗主,你十年不敢靠近姚師兄的屍身,因為他的死,讓你極為自責。姚暢就像紮進你心裡的一根刺。現在你想燒了他的屍身,難道燒了,這根刺就不存在了嗎?隻有當你勇於麵對的時候,他才不是刺。所以,你就讓他躺在這裡吧。”
啊,說的真好!
南宮無餘驚訝地看著鄧少鈞。
小子,你的想法,比我還高遠……
沒錯,我今天過來,是強打起精神,實際上,還是不敢麵對他,隻想快點讓他在眼前消失。
這不是超脫,依然還沉浸其中啊!
南宮無餘眼神露出失望神情,那是對自己的失望。
“說到底,我隻不過是想毀滅一個證據而已。”他喃喃歎道,微微閉上了眼睛,突然身子一轉,衝出了洞窟。
鄧少鈞發現自己後背全濕了,撲通坐在了地上。
“哎呀,有驚無險,多謝了。”姚意的聲音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