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帶來的藥我吃了大半,夜裡睡得好些了,不過我身中子不活多年,怕是醫術多高明的大夫都消除不了子不活殘存的毒素。”
自從謝太後查出一直深受子不活的影響之後便遍尋名醫,但毒已入肺腑,無論多有名望的大夫了解之後隻是一聲歎息,說隻能緩解,無法根除。
說到子不活,謝太後又說起謝家的幾個女子,“陛下心腸太狠,阿曦進宮到現在還未封後,鴻兒冊立太子之事也是一拖再拖。我原以為阿杳會得他喜歡,能有個一兒半女。可沒想到陛下喜歡是喜歡,還是不留一絲情麵。”
“隻有這樣的陛下才能穩定朝局,若是陛下為了謝家女昏了頭,那些朝臣怕是又要生事端。有得必有失,朝堂上講究的是相互製衡,沒有永遠屹立不倒的常青樹。太後不必為了這些耗費心神,養好身體才是正事。”
“長兄說的是,對了,常氏怎麼沒進宮?她去年身體不舒服沒來,今年又有什麼事耽擱了嗎?”
謝將離倒是想讓她來,不過……
我才不進宮呢!害了我兩個女兒還想讓我進宮,想得倒美!我呸!
你看看二娘子當初回家省親的樣子,和守活寡有什麼區彆,就這樣了你還把兩個女兒送進去,她們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
這都是為了謝家,你一介婦人懂個什麼!
我就是不懂,那你還想讓我進宮,怎麼,我這個丈母娘還得上趕著去見陛下嗎?不去!去了哭一場就回來了,還不如不去!
“明日到了去看阿禧的日子,她在家給阿禧收拾東西。你也知道每年就能見一麵,她從老早就開始收拾了。”
說到謝禧謝太後罕見的有些失落。
“若是當初我能早做決斷也不會造成這個局麵。”
“事情發展成這樣,不怪任何人。我們都不是聖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也無法判斷事情的走向和結局,阿禧如今能在行宮內養病,已然是太後努力的結果了。”
每個人都曾為了謝禧的事情而努力,可事情發展太快,脫離了所有人的控製,到頭來承擔後果的卻是最無辜的謝禧和謝新綠。
“那四姐姐現在晚上還睡不著覺嗎?”
謝杳在問謝照謝禧的近況。
謝照搖頭“不知道。”
“你怎麼還不知道呢?你不是經常去看她嗎?”
“我又進不去行宮,阿姐也不派人傳話,我隻是經常在行宮外麵的樹林看她,有時候值守的士兵還不許我多待。”
謝杳希翼的眼神看向文淑長公主“那嫂嫂你能進去嗎?”
長公主無能為力,“鎮守行宮的是皇兄的私兵,隻聽皇兄的命令,不然常姨娘那麼想阿禧,我總要帶她多進去幾次。”
謝杳泄了氣,“陛下也真是的,不放五姐姐離開,也不放人進去探望,難不成真要讓五姐姐在那座行宮中困守一生嘛。”
她不免又提出在心中盤桓已久的念頭,“其實如今五姐姐被禁於行宮,不過是因為她自己不想進宮,所以姑母才會不讓陛下接她回來,若是五姐姐自己想回宮,那姑母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她向謝照提議,“明日你和常姨娘去看五姐姐時,和五姐姐說說唄,讓她回心轉意,不要在外麵待著了。外麵有什麼好啊,一年到頭就那幾個人,不如進宮來和我們姐妹一起,還是和在家時一樣。”
“阿杳,不要亂說話。”
謝曦不讚成她的提議。
“當初阿禧病重出宮陛下本就不同意,是阿禧求了姑母才得以成功,本意是待阿禧痊愈之後尋個為國祈福的名頭待在宮外就算了,有謝家護著她起碼一世無憂。可誰知陛下不知怎麼了又和姑母起了爭執,違逆了原意,竟是沒讓阿禧出過行宮。就這樣阿禧還是一直沒鬆口要回來,你如今輕輕巧巧讓她回宮,可曾想過阿禧的意思。”
謝杳還是不服氣,和陛下作對有什麼好處,偏偏無論是姑母和謝禧,還是謝家哪個都不讓步。
“可總也不能讓五姐姐一輩子孤孤單單待在外頭,行宮裡頭都是些粗鄙的下人,連個可心解悶的奴婢都沒有,五姐姐一個人待著怎能受得了。”
謝杳進宮之後頗得林陳葉寵愛,謝曦甚是大度,也沒為難過妹妹,因此謝杳倒比在家時還要嬌慣。她知道林陳葉的心結,也沒覺得謝禧進宮有什麼不好,都是姐妹,在一塊多熱鬨,可比在那一年到頭冷冷清清的行宮要好多了。
渾然忘了之前謝家人還可以時不時去行宮探望,是林陳葉派兵圍了行宮,從此謝禧連家人也不得見。
“況且人死不能複生,四姐姐她……”
“謝杳!”
謝曦厲聲阻止她將話說出口。
“我平日對你太過放縱,如今竟連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不知道了。你仗著陛下寵愛滿宮誰都不放在眼裡,可你不該妄議姐姐的事,如此沒有規矩了嗎?”
謝曦以貴妃之尊代掌六宮事,平時裡講究個以理服人,後宮諸人莫有不服,甚少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時候。
謝邇怕謝生氣,悄悄拉謝杳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了。
謝杳隻是一時衝動,想說服姐姐讓謝禧回宮才說了謝新綠之事,看謝曦生氣難免心虛,她向謝曦道歉,說以後再不會了。
謝新綠的離世一直是他們不願談起的話題,如今被謝杳提起,原本不算輕快的氣氛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