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賈傳!
第四回?浪聲讀書致啞嗓?一貫嚴格罰背書(上)
卻說上回說到盧永茂和三娘商議,讓盧嘉瑞先到鎮上學堂讀書,時辰已晚,正當要歇息的時候,曲兒跑來說大娘請盧永茂到上房去。
因不知道有什麼急事,盧永茂不得已隻好到上房去,三娘自顧自己安寢了。
盧永茂來到大娘房間,方知道大娘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她隻是聽說老爺和三娘計議盧嘉瑞上學堂的事,急著向盧永茂說說自己的想法和態度。
大娘也很讚成讓盧嘉瑞先到鎮上學堂去讀書,不能在家裡空等,話語當中也少不了責怪盧永茂沒有及時找到合適的先生來家教瑞兒。
盧永茂兩邊受責怪,雖然不舒服,也沒辦法,女人嘛,那心口嘴巴,管不了的。
溪頭鎮學堂其實不能算是一個讀書授業的學堂,至少可以說讀書還勉強說得過去,說要到這裡授業就勉為其難了。
來這學堂就學的孩子大小不一,有六七歲的,也有十五六歲的,最大的一個竟有十八九歲了。年紀小的來這裡接受啟蒙,年歲大些的也在這裡研讀經籍求解經義準備應試。
學童中,有剛來的,也有在這裡呆了多年的。學童們是來去自由,鎮裡的孩子們想來受教就來,當然要不想來了,新學年開始時就不來了。
窮人家的孩子來這裡接受啟蒙,讀書識字,有的讀兩三年或三四年就回家乾活去了,也算是略懂詩書了。有的孩子才來一兩年便不來了,隻認得一些字,隻能算是讀過書,不是目不識丁的了。也有富人家的孩子在這裡接受啟蒙的,開蒙後就自家請老師教導,然後去準備應試。
當然也有一些不算富裕的人家孩子,就在這受教,然後自己苦讀,準備應試的。
正因為來去自由,教授課業安排靈活,斷斷續續進出學堂幾次的學童也是有的。
教書的隻有一位老先生,姓餘名笠字達西,原本幽州府人,幽州被遼國所占,為躲避兵禍,南逃來到這裡安生,都五十多歲了,留著一摞的花白的長胡子,就便在這裡做了鎮學堂的教書先生。
餘老先生雖有些固執和一點迂腐,但學問根基是很不錯的,也喜歡教書這行當,教導學生非常熱心仔細,人品也正直可敬,深受鎮上人們的信任,已經在這學堂教十五六個年頭了。
老先生學問倒是不錯的,獨自教導這群年紀不一、程度不同的學生,他將學生分成不同的類彆因材施教,輪流講授,也夠繁雜的。
過了元旦節,皇帝就下詔改元,這年是建中瑞國元年了。正月二十頭,新學年開始。雖然不是十分的情願,但也不是十分的抗拒,在開學前一日,盧嘉瑞被父親盧永茂帶到鎮上的學堂,拜見餘老先生。
雖然是鎮裡的學堂,盧嘉瑞初入學,拜師儀式還是必不可少的。盧永茂在旁做揖,盧嘉瑞就行了四拜之禮,算是正式進入師門。
餘笠莊重地受了盧嘉瑞的拜師禮。
盧嘉瑞卻沒有那麼認真,在下跪拜師中還瞄著眼睛偷看老師的表情,似乎要看看老師在接受他的禮拜時表現出什麼樣子。他在猜想這位老先生是不是很嚴厲的那種,但這會他還猜不出來。
拜師儀式之後,盧永茂跟餘老先生寒暄了一會,交了一個學年的束脩,就帶盧嘉瑞回去了。
盧嘉瑞就這樣成為了溪頭鎮公學的一名學童了。
對盧嘉瑞來說,到公學來最大的變化是可以跟更多的玩伴玩耍,讀書倒是次要的。在家裡時雖然自由,但經常是沒有什麼人可以一起玩,上學的上學,乾活的乾活,像他這樣空閒的孩子不多。況且三娘對他讀書的事抓的還是比較緊,一天到晚還是被關在書房讀書的時候多。現在到公學來了,盧嘉瑞反而覺得輕鬆起來。雖然課堂要上課的,但有更多的時間和更多的玩伴,他甚至覺得有些遺憾,為什麼不早點上公學來呢?
盧嘉瑞被歸入程度最高的類彆內,同類彆的孩子有五個。一個比他大三歲叫盧嘉恭,在公學呆了三年了;一個比他小一歲叫盧嘉理,也是今年新來的,但以前曾在公學讀過兩年,由於家境狀況輟學兩年,今年是“二進宮”,重來;一個跟他同年的叫柴榮,已經在公學讀了兩年了;一個是他經常的玩伴盧永義,比他小一歲,也已經在公學讀了兩年。這幾個都是讀書有一定基礎的,需要講解些經義,教授寫作詩文。但實際上這些對盧嘉瑞來說都是熟習過的,三娘的督促教習為他打下了很好的基礎,他變成了課業最輕鬆的學童。
由於盧嘉瑞家境好,人也聰明,讀書不費力,加上也比較大方,同時對各項玩樂又比較精通,其他同學都愛跟著他,自然而然就成了公學裡學童的頭兒。盧嘉瑞很享受這樣的地位,這給了他很多的快樂,是呆在家裡所不能有的。
“上學真好!”盧嘉瑞真的時常這樣想道,尤其是放學後帶著一群小哥們出去頑耍時,更是快樂無比。
但讀書畢竟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尤其是在古板的餘老先生教導之下。這位老先生做事、做人與教書一板一眼,絕不含糊,而且管教十分的嚴厲。教書的時候,他就拿來一把戒尺,要不放在講台上侍候,要不就直接拿在手中揮舞,搗蛋的、不聽話的、讀錯的、屢教不會的,都得打手心,打的力度就看所犯錯誤的程度,還看老先生的心情。老先生打手心可不管大的小的,也不管富的窮的。盧嘉瑞對此有一點畏懼,雖然他被打的次數並不多。他詩書基礎比彆的學童好,也機靈得很,知道避忌不能吃眼前虧,就算心裡躁動不安,在課堂課業上依然表現出安分順從的樣子。
盧嘉瑞每日早飯後就跑到學堂去,到授課的屋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餘老先生沒到之前大家嘰嘰喳喳說笑打鬨,課堂變成歡樂天地。一聽到外麵一兩聲乾咳,伴隨著腳步聲,大家知道餘先生就要進來了。大家迅速安靜下來並坐在自己的課桌後小板凳上,餘先生一進來站到講台前,就一起站起來,對著餘先生鞠躬,齊聲喊道
“先生早安!”
這既是向餘先生請安,也是向孔聖人請安。因為講台的牆麵上就掛著孔夫子的畫像,畫像兩邊還寫著兩行字,右邊孝養父母,左邊奉事師長。
盧嘉瑞入學後的第一日,就因為不熟悉規矩被餘先生打了手心,當餘先生進來時,他還在盧永義桌子邊手舞足蹈大聲說著地螺遊戲的事,結果等大家請安之後,餘先生就板著臉問道
“盧嘉瑞,你可知道知書識禮是什麼意思嗎?”
盧嘉瑞這會已經知道犯了錯,說道
“弟子知道錯了,我應該在座位上坐好,恭候老師到來。但我初到學堂,不夠熟悉規矩,敢請老師原諒!”
“你知道錯了就好,上來吧!”餘先生說道。
盧嘉瑞走到講台邊,他不知道先生要做什麼。
“伸出左手,打開手掌。”餘先生命令道。
盧嘉瑞這時明白了,先生要打手心,他覺得有些委屈,因為不熟悉規矩,也有俗話說不知者不為罪,怎麼還要打呢?
餘先生果然是重重地打了他手心一下,一邊說道
“知書識禮,也隻有知禮才能讀好書,你要記著。今日念在你初來乍到,也是初犯,隻打一下,以後再犯起碼打三下!”
“記住了,以後一定改正。”盧嘉瑞朗聲回答道,“多謝先生教誨!”
既然都已經被打了,就乾脆表現好一點讓先生高興一點吧,雖然他依然感覺到有些冤枉。這就是盧嘉瑞的想法。
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餘先生開始授課。
授課內容無非是讀書、背書、講解和寫作教習。所要讀和背的都是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詩經、尚書、禮記、易經、春秋左傳等四書五經之類經典書籍。講解的就多一些,除了背誦的這些,還有諸子百家的書籍。這些書籍都存放在學堂的大書櫃裡。這都是餘老先生授課的範圍,十五六年都是這麼循環往複。學童換了一茬又一茬,但餘先生授課的方式和內容始終是一樣的。由於是泛泛而教,學生並沒有深入學習鑽研,這麼多年來除出過兩個秀才外,並沒有十分出色的學童出現,以傳揚溪頭鎮學堂及餘老先生的美名。
每日都是在朗讀、背誦、講解、教習間輪流,半個時辰輪換一下,學生都一起上課,但年齡大小不一程度不同的學生在不同的受課時段得到不同的教益。
“各位學童,年節已經過完了,該要好好讀書了,不要將心神還停留在年節好玩之中。今日有兩個新同學,大家認識一下。我叫到的站起來。盧嘉瑞,——,盧嘉理。”
介紹完兩個新同學,餘先生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