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辦法聰明,但我覺得以後大夥還是要多學點算術,你們以後想賺錢,連數都不會算,怎麼行呢?不是什麼東西,什麼時候都可以拿來分堆的!”盧嘉瑞說道,“我告訴你們,我算出來了,每個人可以分得三十三文錢,之外還多出一文。分吧,看是不是這麼多。”
於是,大家動手把錢分成五堆,果然是每堆三十三文,還剩下一文,不禁對盧嘉瑞又多一分佩服他這麼會算數,真是做買賣的胚子!
多出的一文錢,大家說給盧嘉瑞,他功勞也最大。但盧嘉瑞給了盧嘉理,說他家比較窮,更用得著。盧嘉瑞同時還說道
“這次捕魚一次就賺回了漁網錢,下次再捕魚就都是純利,賣了都可以分錢了。往後,我們每兩個集市日前一日去擼一次魚,到集市日抬去賣,大夥看怎麼樣?”
“為什麼不每個集市日擼一次呢?多擼多賺嘛!”盧嘉恭說道。
“我們又不是到河上隨處撒網,就那地方擼多了就沒有魚來了,不能太密的,到時擼不到魚就白辛苦。”盧嘉瑞說道,頓一頓,又問,“大夥倒是可以找找看還有什麼地方合適我們這‘大口袋’漁網擼魚的?”
“好吧,俺們聽大哥的!”大夥齊聲說道。
盧嘉瑞很開心,不但是把買漁網的本錢拿回來了,還賺了三十三文錢,雖然不多,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做事賺到錢,跟上次賭博賺到的完全不一樣,更何況賭博賺到的錢早已賠回去了。
盧嘉瑞更高興的是他帶著幾個小夥伴做成了這個買賣,也帶著他們賺到了一點錢。他想盧嘉恭他們肯定會跟他們父親母親講關於他盧嘉瑞的事情,他一定會得到誇讚,這點又使他感到十分自豪。他想,他們父親母親們一定會誇讚他小小少年郎就會做買賣賺錢了。
在開心地走回家的路上,盧嘉瑞又想到了扣兒,想到扣兒暖暖的、白白的、柔柔的手兒,以及那水靈靈的雙眼。不知扣兒這會兒在做什麼呢?扣兒是二娘房中的丫頭,我總不能沒事直直去找她吧?盧嘉瑞有了煩惱,但卻一時也沒辦法解脫。
就這樣,盧嘉瑞時不時想到了扣兒,走在上學堂或放學的路上想,在學堂上課時想,在和夥伴們玩耍時想,在吃飯時也想,在晚上睡覺時更想。他想到扣兒的白淨的小手,想到扣兒有神的眼睛,想到扣兒甜甜的微笑,想到扣兒輕柔的聲音和簡單的話語,想到那天傳遞瓦片的情形,更會回味到觸摸她那隻暖暖的、白白的、柔柔的手時的感覺。
盧嘉瑞由於思想著扣兒,有時不免走神,課堂上因此被餘先生打過手心,玩耍時被盧永義罵過發神經病,吃飯時被父親和三娘問過是不是病了,走回家路過那個水塘時還差點跌到水塘裡。
“要不這樣,我買個炸花生餅回去給扣兒吃吧?這樣不就有理由找扣兒了嗎?”在一個沒有去賣魚的集市日,下午放學後,盧嘉瑞無心與夥伴們去玩耍,就回家去,回到半路時,他心裡這樣問一下自己,馬上就決定這麼乾了。
他飛快地跑到集市上的油炸攤,自己也不吃了,買了一個花生餅,要了張葉子包著,急急的跑回家去,直接就跑到二娘房。二娘正在房內做女紅,看到盧嘉瑞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就問
“瑞兒,什麼事這麼著急?”
盧嘉瑞一看扣兒不在,一下子也不知說些什麼,答不上話來。
二娘看到盧嘉瑞手裡拿著個葉子包兒,裡邊有個餅兒,油炸的香味都飄過來了,不等盧嘉瑞回過神來,就接著說道
“買油炸餅給二娘吃啊?也真難為你這麼有孝心,你也知道二娘喜歡吃這東西?給我吧,也不用跑這麼著急嘛!”
二娘說罷就伸過手來拿。盧嘉瑞不給也不行了,就隻好順著遞過去,喘口氣,說道
“是的,二娘,孩兒方才在集市上買來吃,想到二娘也喜歡,就多買了一個帶回來。”
盧嘉瑞在一旁看著二娘吃餅子,定定神,小聲問道
“扣兒不在這裡伺候啊?”
盧嘉瑞買了個花生餅兒要送給扣兒吃,不想到了二娘房中,並沒有見到扣兒,他的餅兒隻好順水人情的又被二娘截了去,他便隻好裝作不經意間問扣兒怎麼不見。二娘回他說道
“扣兒這會回她家去了,幫她父親收拾整理屋子,說是家裡前時被雨水搞得亂糟糟的,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我這裡沒什麼事兒,就讓她回去了。”
盧嘉瑞隻好跟二娘漫不經心地聊聊彆的,然後無精打采地回自己房間去,攤開紙筆硯墨,毫無心緒的練習一通狂草書法。
盧嘉瑞初次做成了買賣,又對扣兒產生了莫名的情愫,經過好多日子之後,盧嘉瑞對扣兒的思想才漸漸地減少了。從初時的不管白天黑夜時常想到她,到後來有空下來時才想想,再到後來空得百無聊賴時才想到,再到後來隻是晚上睡覺時才浮想一下。
扣兒本來就不太有機會與盧嘉瑞碰麵,隻在二娘房服侍二娘,有時到廚房幫幫邱福,一般是不會出現在廳堂上的。而廳堂上服侍飯食茶點的是大娘房的丫頭曲兒。
自從那次觸手羞煞之後,扣兒便刻意避免與盧嘉瑞碰麵了。
久而久之,盧嘉瑞不再看到扣兒,更彆說觸摸到扣兒了,感覺就那麼在不知不覺中淡下去,思想和心緒上也把那些殘留的印象和情景慢慢地抹去了。
盧嘉瑞是個心機極多的好動少年郎,好玩有趣的事情多的是,幾個玩伴又多是好玩好頑耍者居多,變著花樣找樂子,加之盧嘉瑞老想著如何顯耀自己賺錢的天賦而整天花心思想賺錢的法子,三四個月過去,扣兒的小手、眼睛和笑容就都不在他的腦海縈繞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也都不再想到她。
擼魚這點子做成了一樁很不錯的買賣,後邊是每兩個集市日擼一次,雖然擼到的魚沒有開始那次多,但收獲還算不錯。
雖然在沒有下雨的天時,不會像雨後魚兒們遊來覓食時那麼好捕撈,但這三頭溪是槐香河上為數不多的長年流活水的支流,“魚向活水遊”,魚兒還是源源不斷地遊來,送到盧嘉瑞他們的“大口袋”裡。
盧嘉瑞幾個夥伴們賣活魚也出了名,來趕集的幾乎都知道了,而且知道他們是隔個集市日來一趟,有些喜歡吃鮮魚的還就專門衝著他們賣魚那日來趕集,也有人拿著木桶來買了魚,活裝回去的,不用竹篾穿魚腮拎,因為用竹篾穿魚腮拎回到家,魚也會死掉了。
有了擼魚的這樁事,玩伴們對玩水便格外熱衷,趁著天時熱的時候,差不多下午放學後,要不是去擼魚或賣魚,便到鎮北水潭遊水玩耍。
有一次,幾個玩伴在鎮北的水潭玩水,盧嘉恭竟提出往後來玩水時將漁網抬來,要在水潭裡擼魚。
其他幾個夥伴都說盧嘉恭想錢想瘋了,這偌大的水潭,漁網都無處下,且水潭深處又深不見底,如何擼得了魚來?一番取笑之後,盧嘉恭也隻好閉嘴了。
關於賺錢的想法和做事不但很有趣,也很快樂。就是擼魚賣這一樁,盧嘉瑞就給自己和夥伴們賺到了對他們來說不少的錢。
這時候,夥伴們真正把盧嘉瑞當成了大哥,他說什麼都讓他們信服,奉為至理,付諸行動。尤其是不出盧嘉瑞所料,這些夥伴們把盧嘉瑞的聰明事跡跟家裡人們說了,連他們的家人都對盧嘉瑞大有敬重之意。
說奇怪也不奇怪,這麼個讀書郎,年紀小小,就能想出些法子來賺錢,自家還是個富有人家,又願意帶領同學夥伴一起,賺到錢還都大家平分,這實在是少見難得的奇事。
村民本來送孩子來上公學,也不過想讓孩子多認識些字,多懂一點為人處世的道理,至於考秀才是不能指望的,而考上舉人則更不能奢望——在人們的記憶中,溪頭鎮公學就沒真出過舉人,而考中進士則完全是白日做夢,甚至可以說夢都不會這麼做。
孩子們一般是在這裡讀幾年書就回家去幫忙種地忙活計,也沒有太多的想法。
至於學到些賺錢謀生的法子,而且就在上學中能賺到些錢,學童們的家人也都前所未見,想也不敢想的。所以家人們對盧嘉瑞既有敬重之意,更懷有一些感激之情。
柴榮家裡人就很想請盧嘉瑞到他們家玩去。
雖離溪頭鎮並不遠,但柴榮家本來就不是溪頭鎮人家,他陰差陽錯的到溪頭鎮學堂來上學,家裡人還有些擔心柴榮在這邊受人欺負,不想柴榮在學堂裡卻過得不錯。他常跟家裡人說到這個盧嘉瑞,說是財主家的子弟,待人卻不薄,不但不會看輕窮人家,不會欺負人,還很聰明懂事,樂於幫助照顧同學,平常帶大夥到鎮上,常請吃些零食就不說了,還帶大夥去了一趟縣城,又置辦了漁具,領大夥捕魚,賣魚讓大夥分得了些兒錢。
柴榮的母親是一位極其淳樸卻深通事理的婦人。她便跟柴榮說,要請這位小少爺來家玩玩,就算家裡清寒,也當招待招待,略表情意。
柴榮是個極孝順的孩子,聽娘親這麼說,便應諾請盧嘉瑞來家玩,隻是擔心盧嘉瑞肯不肯來。
於是,在初秋七月初九日午間放學後,出了學堂門,柴榮便借故悄悄地將盧嘉瑞拉到一邊,對盧嘉瑞說道
“俺娘親讓俺請大哥來家玩耍一日,明日初十放閒不上學堂,大哥肯去不肯去?”
到底盧嘉瑞答應沒答應柴榮到他家去玩耍呢?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