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帶盧嘉瑞到處逛,在莊子前溪流玩水抓魚,爬上村後山嶺找野果,然後爬到最高處眺望。
在山頂,放眼一望無際的遠處,盧嘉瑞便問柴榮道
“柴榮,你想過沒有,你將來要成為什麼樣子的人,過什麼樣子的生活?”
“俺沒想過這個,不就是這麼過下去麼?”柴榮說道。
“那不行,你長大後要怎麼過,總得有個想象,是吧?如果都不想象自己要怎麼過,做不成什麼事的。”盧嘉瑞瞟一眼柴榮,說道。
“俺哥方才說了,將來做個木匠,農忙時種地,農閒時攬木工活。”柴榮說罷,又反問道,“那大哥想象自己長大後要怎麼過呢?”
“我當然想過了。”盧嘉瑞依然眺望著遠處,說道,“我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做買賣。我要到聊城縣城去做買賣,賺很多的錢,做到家業興旺,資財富足。我要置辦一所大宅院,裡邊有花園魚池可以賞看,又買很多小廝丫頭來伺候,將我父親和娘親們供養起來,讓他們能安享晚年。而我自己要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買自己喜歡的東西,隨著自己心意吃喝玩樂。有時趁著出去做買賣跑江湖中,遊覽天下,看看大宋天下山川河澤之風景名勝以及村野城鎮風土人情。我尤其想到東京去遊覽遊覽,看看京城是怎樣的熱鬨繁華。到老了,買賣交孩子們打理,自己就安居宅院,與好友相交往,作弄些琴棋書畫之類,以娛晚年。就這麼悠遊自在的過一世,你說愜意不愜意?”
“按大哥說的,俺都心動不已,俺想大哥定能做到,小弟卻怕是做不到的。”柴榮聽得出神,卻不無遺憾地說道。
“咱們都還小,往後的路卻長得很,你怎的就說我能做得到,你卻做不到?”盧嘉瑞說道,“你忘了嗎?咱們在聊城縣城牆上曾經發過誓願,長大了要搬到城裡去居住的?”
“誓願是誓願,可是俺家窮困,一來沒有本錢,二來也不會做什麼買賣,如何搬到城裡去?怕是就算搬了去,也會餓死的!”柴榮說道,“不像大哥,家裡有本錢,你又聰明,會想法子做買賣,當然能做得到!”
“你不要妄自菲薄嘛!你本來就很能乾的,做事踏實,有什麼做不到的?首先得有遠大的抱負,然後慢慢去實現才是。咱們都年紀輕輕,何必自滅意誌呢?”盧嘉瑞安慰柴榮道。
“那大哥讀書就不想著科場得意,而後去當官,光宗耀祖嗎?你父親母親一定是這麼想的。”柴榮說道。
“讀書識字隻不過要長些學識,不要那麼愚鈍罷了,要靠讀書出息是極難的。天下多少讀書人,舉人、進士有幾個?況且這也不是我的誌趣。當官有什麼好呢?看似風光,依我看,一點都不自在!莫若做個清閒的有錢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盧嘉瑞笑笑說道。
“唉!俺的命看來就是讀幾年書,稍稍多認幾個字,而後就回家幫忙乾活,而後勞苦一世,最後老死村野罷了,還能怎麼樣?”柴榮歎息說道。
“你不要這等喪氣,好嗎?”盧嘉瑞轉過頭來,說道,“我就覺得我行,你也行,咱們都行。要真有朝一日,我在聊城縣混出個樣兒了,你還力有不逮,你就去找我,我定要拉你一把!”
“有大哥這麼說,老弟卻也有了一份心願!老弟可真要記住大哥今日說的話了!”柴榮高興起來,說道。
“好,一言為定,駟馬難追!”盧嘉瑞說道,“咱們比試扔石子,看誰扔得更遠吧!”
於是,兩人各撿起一塊石子,用儘力氣往山下遠處扔去。
在山頂上玩賞了許久,盧嘉瑞和柴榮兩人就在山中轉悠,觀賞山中草樹花兒美景,找尋可以吃的野果,找尋鳥窩。
各種野果嘗到了不少,但鳥窩就尋不著了。難得看到的一個鳥窩,卻在一棵很高的樹杈椏上,根本上不去,隻能望窩興歎。
柴榮又帶盧嘉瑞到山坳裡自家地上去看種的莊稼果菜。柴榮就在菜地裡摘了個青瓜給盧嘉瑞吃,盧嘉瑞覺得特彆的好吃,說比往常吃過的青瓜都好吃。
“大哥你可知道,乾農活可真的是很辛苦,一年到頭無休無止的,也就是能管個溫飽,剩不下什麼錢物。如若你多乾幾次農活,就會知道唐朝詩人李紳的《憫農》兩詩的意思了春種一顆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柴榮說道。
“我家也有很多的田地,也有菜園子,雖然我不親自耕種,但耳聞目睹,卻也對佃戶農人的辛苦頗有感知。”盧嘉瑞說道,“農人辛苦還隻是其一。如若年年豐收,尚且可以好過些,最不幸的是,如若碰上旱澇蟲災,看著辛苦勞作卻顆粒無收,租賦勞役又不能免,那才真正可憐!”
聽罷,柴榮沉默不語。盧嘉瑞又繼續說道
“所以我說嘛,你要想法子到城裡去謀生。你如若甘於困守家裡,還得跟你大哥瓜分祖上這點屋宅田產,所有就更少了。如沒有其它進項,隻會更難過!反正我是打定主意的,隻要到我掌管家事,我就會將家搬到聊城縣城裡去做買賣掙錢,甚至將這裡的田地房產都賣了,好好的在城裡過活。你也都看到了,城裡的生活多有意思,不似在鄉下,一向死氣沉沉的,一點光彩都沒有。”
“大哥說的是,俺也想的,隻是大哥要記得方才說過的話語,到時拉小弟一把!”柴榮說道。
“那當然,我把你當是我的好兄弟。”盧嘉瑞笑著說道,“要我真的忘了,到時你隻管罵我,將我罵醒就好了!”
柴榮帶領盧嘉瑞把莊子裡與山上覺得好看好玩的地方逛了個遍,太陽西偏的時候才回家吃飯。進入家門,一股飯菜香味撲鼻而來,滿滿一桌子的農家佳肴正冒著熱氣擺在飯廳裡。柴榮家裡買肉殺雞,拿出家裡儲存的好吃的乾貨和最好吃的果蔬,做出來農家難得的豐盛宴席。
柴榮父親、哥哥請盧嘉瑞上座,盧嘉瑞堅持坐側位,請柴榮父親坐上位。看看不見柴榮娘親和妹妹來就坐,盧嘉瑞便說道
“請伯母和小妹子一齊來就坐吃飯吧!伯父不要將我當客人來待的,我與柴榮平日雖是同學,都當兄弟,就算一家人一般吃頓飯好了。”
“那怎麼行?少爺來家吃飯,婦女人家上桌,不合禮數!”柴榮父親說道,“她們母女兩個在廚下還得不時給俺們添補菜肴哩!少爺隻管安心吃飯就是了。”
“大伯,真的不必生分拘禮的,我就是過來玩耍玩耍,也是認認柴榮兄弟的家,一家人一起吃飯,也好說說話,多相熟些。”盧嘉瑞堅持說道。
柴榮父親執拗不過,隻好喚柴榮娘親和小妹子英琅一起來坐席吃飯。
對於盧嘉瑞,這是一頓十分愉快的晚餐。雖然他一意謙遜,但仍感覺到柴榮一家人對他的敬重,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被人像成年人一般的敬重,心裡高興,也增加了他對柴榮以及柴榮家人的親情。這時,盧嘉瑞心裡還掠過一個閃念,自己就獨子一個,將來如真的沒有兄弟姐妹,就當這柴榮是兄弟,這也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柴榮家人熱情地勸盧嘉瑞吃的喝的,這也是盧嘉瑞從未經曆的飯桌上的熱情。在柴榮父親、哥哥的熱情勸導下,盧嘉瑞破天荒地喝了不少的酒,吃完飯後都覺得有點醉意了。
飯後,盧嘉瑞又在柴榮家盤桓了許久,喝了兩盞茶,方才告辭歸去。柴榮親自送盧嘉瑞回家,還給他捎帶送了不少農家土特產。柴榮送盧嘉瑞到溪頭鎮,方才轉回家去。
在離開柴榮家之時,有些醉眼朦朧的盧嘉瑞注意到,柴榮的小妹子英琅似乎跟了出來,一直倚在門口目送自己離開。
這真是開心的一日,盧嘉瑞感覺到了受人尊重的喜悅,他也更認識到了錢的重要。盧嘉瑞看到柴榮家裡是有些清貧,覺得是他帶領柴榮賺了些錢,在柴榮家人眼裡便是提攜了他,讓他這麼小的年紀還在讀書的時候,竟然能為家裡賺到些錢,這使得柴榮家裡人格外地敬重他。於是,他來柴家玩,自然是儘量地好好招待一番了。
盧嘉瑞現在想起來,無怪乎在盧嘉理家時,盧嘉理家人對他也是特彆的客氣。(本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