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賈傳!
第四十九回?解醉酒靳冬花承歡沐甘露?陷鬱結俞雕楣含哀棄俗塵(下)
一日,太夫人將盧嘉瑞叫到自己房裡,也明白的對盧嘉瑞說道
“為娘都這般老了,近來老覺得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了,孫兒還不見蹤影兒,你這樣整日陪在一個病人房裡,這如何使得?男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說其她幾位妻房有話說,為娘也看不過去的!人各有命,我兒又不曾虧待了她,生老病死,也是攔不住,你做了該做的,至於護理照料之瑣事,有昕鳳伺候便好,何必總待在她房裡?況且無端病懨,實為汙穢不吉,更應少近為宜!”
盧嘉瑞不好反駁太夫人,隻好唯唯而退。盧嘉瑞是不會違背娘親的明確意旨的。他明白,這世上隻有娘親是最關愛他的人,而且她真的也老了,身子明顯不如以前。
這段時間忙於各種買賣上的和其它一些事情,盧嘉瑞有些日子沒有和娘親在一起閒話,就有那麼一日發現,娘親似乎一下之間蒼老了許多,頭發灰白了,行動也明顯地遲緩,遠不像以往那麼利索,也沒了往日的精神。
盧嘉瑞一向對娘親感情至深,甚至可以說有些依戀和崇拜。盧嘉瑞聽從娘親的話,平時不時叫昕鳳過來問話,讓昕鳳好好伺候三娘,想吃什麼就給弄什麼,想要什麼就買來什麼送去,自己卻就少去俞雕楣房裡了。
但昕鳳來稟報的關於俞雕楣的病況卻就越來越不妙了。
服了八九日郭老先生開的藥方子,俞雕楣的病卻不見有好轉。盧嘉瑞吩咐逢誌叫瑞安大藥鋪城北分號坐堂的祁老先生來看,祁老先生診看完了,說的跟郭老先生說的大同小異,照例開了方子,又煎服了七八副藥,依然不見俞雕楣的病情有什麼起色,反而越來越沉重了。
盧嘉瑞又讓逢誌到安正大街朱家巷去,請老郎中李桂來診看,然後又開方子,又再煎服了七八副藥,卻都不見有什麼好轉。盧嘉瑞隻好又叫回郭老先生從新診看開方,煎藥來服。
聽了太夫人的勸告,加之俞雕楣病況日見沉重,盧嘉瑞為避忌汙穢不吉,也不再到俞雕楣房裡去看視,隻不時的找昕鳳來問詢,遣逢誌去問候。不久,就聽得逢誌說藥石罔效,俞雕楣茶飯不進,水米不思,瘦骨嶙峋,已經氣息懨懨的了。
這一日,新築房舍竣工入夥,盧嘉瑞在前麵祭神畢,舉火入屋,鑼鼓聲、爆竹聲響成一片,宅子裡一派熱鬨景象。
未等盧嘉瑞這邊入夥儀式完畢,逢誌卻跑了過來,悄悄向盧嘉瑞稟報,說三娘病危!
盧嘉瑞急忙放下手裡的元寶紙錢,叫邱福主持完成入夥儀式,自己趕回到書房,喝了兩口茶,就想到俞雕楣房裡去看。剛一跨出書房門,就想到娘親的叮囑和勸告,又回進書房,決定自己還是不去了,叫逢誌過去看視,吩咐叫昕鳳好生照料。
盧嘉瑞在書房坐下,喝了兩盞茶,逢誌和昕鳳就一起跑來,跪在跟前,昕鳳哭著,逢誌不言語,盧嘉瑞忙問道
“你們怎麼不說話?三娘如何了?好些沒有?”
“三娘,三娘,她——她——她死了!”昕鳳還在哭,說不出話來,末了,還是逢誌說道。
“真是個苦命的女子!有福也不會享!”盧嘉瑞呆了半晌,方才說道,“逢誌,你去叫邱管家到這兒來,昕鳳你回房裡去收拾收拾。”
其時已是政和四年的三月間,這俞雕楣嫁來盧嘉瑞家,差不多一年光景,便徑自離世了。由於俞雕楣既沒有外家親眷,也無兒無女,實際上盧嘉瑞家裡其他人對其來曆也都不甚了了,她跟太夫人、大娘、二娘也不不甚融洽,雖然盧嘉瑞喜愛,既已死了,也無可奈何。
盧嘉瑞讓邱管家請仵作來驗明屍身,然後裝殮一具薄板棺材,請簡道長來做一場水路道場,超度亡靈,而後便讓邱福將棺材以及一些俞雕楣平時使用過的無用舊物一並發送到城西郊外火化場,燒化了事。在俞雕楣去世後,盧家隻做了個頭七,二七都免了,盧嘉瑞就讓盧嘉恭將她住的屋子從新刷了一遍灰,就當是新的房子等候新的主人了。
邱福忙完俞雕楣的喪事,一日,看到盧嘉瑞在花園裡的新書房裡正看書,就向盧嘉瑞跪稟道
“去年老爺說過,讓小可在宅裡丫頭中挑一個合意的,老爺便指配與小可做妻房。如今小可覺得昕鳳好人兒,求老爺將她指配與小可!”
“哈哈,這麼快?你看上昕鳳了?曲兒怎麼樣?你們都是我家的舊人,相知也多一些,湊在一起過不是很好嗎?”盧嘉瑞說道。
“老爺說的半年之期早已過去了!小可覺得昕鳳就好了!”邱福說道,有些兒羞怯。
“謔,你見昕鳳長得標致,曲兒長得不好看,就說昕鳳好?”盧嘉瑞打趣道。
“那倒不是,曲兒脾性兒不合小可哩!”邱福說道。
“你站起來說話。”盧嘉瑞說道,“那人家昕鳳有沒有同意你呢?雖然都是我家的人,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能硬著指配,要人家願意方好。”
“小可想昕鳳是願意的,每每小可遇見昕鳳,看她笑盈盈的,有話好說,她跟小可向來沒有什麼芥蒂。”邱福說道。
“有沒有說起過要娶了她之類的話呢?”盧嘉瑞又問道。
“這個倒沒有說過。”邱福說道,“小可怎麼敢自己開口說這事呢?”
“你是我家管家,她是丫鬟,你有什麼不敢說的?”盧嘉瑞說道,“好吧,你去把昕鳳叫來,我替你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