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賈傳!
第七十二回?歡洽而喜闔家遊苑歌舞?樂極生悲竇橫尋仇泄憤(上)
卻說上回說到盧嘉瑞與冼依良談及欲要延請莫銘達進府做西賓,一來處理文牘事務,二來給杏兒啟蒙讀書。冼依良卻覺得沒有必要,還疑慮這莫先生的學問與品行,盧嘉瑞便說是占宣立舉薦的,是占宣立熟悉的人,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誰知依良一聽,便不以為然,說道
“這個占宣立,相公不說倒也罷,說起來妾身便要說他幾句。占宣立這人,接手父輩的買賣,越做越衰,眼見得就要破落,這叫不成事;相公原來跟妾身說過,在博州應試事,他愣是想坑害相公,隻是相公沒上套,他隻坑了自己,這叫不成人;平素與相公來來往往中,妾身就以從相公嘴裡得知的事情看,他不過是靠著相公,趁吃趁喝罷了,何嘗對相公有什麼情厚之處?這叫不成器;妾身還聽說,他占宣立借著與相公往來密切,給相公舉薦用人、買辦、跑腿各項事宜,多有背後收取額外錢銀好處的,一向也都為著自己銀包著想,諸事並非為著相公好,隻不過相公不知道罷了,這叫不成性。如此不成事、不成人、不成器、不成性之人,相公需得多留心才是,彆上了套還念他的好!他舉薦莫先生,妾身包管他背後會索取好處,至於莫先生是不是他說得那般好,他哪裡管呢?”
“嗯,大姐說的倒是有些理兒,我也有耳聞,他在替人向我舉薦、說項等事項之時,有在背後收取好處之事。他的舉薦,我隻管合適才引用,至於他得了好處,我也管不到,就不必那麼計較的了。這莫先生我見麵敘談過,覺得還是不錯的,方才定了聘用,大姐不必多疑。”盧嘉瑞說道。
“相公要聘用,妾身自然不會違拗,隻是提醒相公往後多多留意才是。”依良說道。
“知道了!”盧嘉瑞說道。
這時,盧嘉瑞回想起了當年初次到三清道觀遊覽時簡道長跟他說過的話,當時簡道長就告誡他要留意占宣立的為人。他再捋一捋自從與占宣立相識以來占宣立的所作所為,更加覺得依良說的話是有些道理,他是該提防占宣立這人,但他也不願說出來,隻是嘴上敷衍依良一下。
盧嘉瑞這個人內裡也是有一點心善心軟,對身邊的人狠不得心,而且他覺得人儘其用,雖有不足,瑕不掩瑜。占宣立這個人還是有許多可用之處,隻是稍加提防,便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此後,盧嘉瑞依然一如既往的與占宣立往來,並未有什麼明顯的疏遠之改變。
於是,莫先生便成了盧府西賓,與其妻子兩口住在前麵中庭小花園裡邊一排四間套房裡。套房內一間廚房,一間臥室,一間起居室,一間書房兼課室。
每日早上,西兒將杏兒帶來,由莫先生教杏兒讀書識字,間或盧嘉瑞這邊有文牘事務,便使書童盧金過來交代草擬或批答,或者就叫他到盧嘉瑞書房去處理一陣,然後回來再繼續教杏兒讀書。
有了信郎,盧嘉瑞的心情分外的暢快。
原本名下各項買賣興旺,家中資財日益豐厚,自己在聊城聲望威勢也日益隆盛,更有嬌妻美妾成列,奴仆成群,算來人生快慰也到了一個普通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但在盧嘉瑞心中卻始終還有一個梗,自己快慰是快慰了,就一直未有子嗣,雖然沒聽到過誰敢非議,但自己總感覺仿佛有人在背後指指戳戳一般。
如今他終於有了公子信郎,彷如天地換了顏色,人生脫胎換骨一般,感覺徹底改變了!
盧嘉瑞一有空閒,便到依良房中逗信郎玩。
信郎的乳娘張七嫂,自己的娃生下來沒保住,時候又跟信郎出生相近,便被請了來給信郎做乳娘。盧嘉瑞交代四娘冬花,家裡什麼催奶的飯菜湯羹材料都讓備足,保證張七嫂奶水充足,不讓信郎受半點的餓。
冬花本來就帶大了杏兒,懂得孩子的口味,整理給乳娘的飯食,準備給孩子的食物,自然適宜妥當。她單獨燒的、煮的、燉的給張七嫂吃,張七嫂奶水十分充足,信郎吃得好,少鬨騰。
這秀芝原先也帶過杏兒,帶小孩子也是熟手,因而信郎生長得十分順當。
“信郎,乖乖兒,對爹爹笑笑則個!”盧嘉瑞時常逗趣信郎,都這麼說道。
“信郎,叫聲爹爹!”冼依良看著養得白白胖胖的信郎,笑得開心極了,過來逗乳娘抱著的信郎說道,“我的信郎,靈靈醒醒,大大的眼睛,多得意!看將來比他爹爹還要聰明能乾!”
“有了孩子,倒是覺得日子過得更快了,看著孩子在長大,自己就要變老了。”盧嘉瑞說道。
“才三十多歲的年紀,如狼似虎的,就說老,相公羞人不羞人?”依良笑道。
“老爺,大姐,早安!妾過來看看信郎。”這時,五娘鐘明荷走進房來,後邊跟著蘇紋。鐘明荷對盧嘉瑞和冼依良道個萬福,也過來逗一下信郎,說道,“信郎多精神,眼睛大大的,明亮又神氣,鼻子隆得高高,極像相公的樣子。臉蛋兒白白淨淨,嘴唇肥厚,像大姐的。”
“我的嘴唇很肥厚麼?”依良聽明荷這麼一說,問道。
“其實大姐的嘴唇不叫肥厚,這是圓潤而嬌豔,十分襯臉,很好看。”明荷趕忙圓場說道,“信郎還是嬰兒,有些嬰兒肥,因而叫肥厚罷了!”
“五姐,你有過孩子,平日你有空多過來看看信郎,看看乳娘、丫寰們帶得好不好,指點指點她們。”依良說道。
“這個自然。看信郎多得意,好著呢!”明荷從乳娘懷裡抱過信郎,說道。
“看我?我可沒有奶給你吃哩!”看到信郎直勾勾的雙眼看著自己,明荷又說道,“五娘隻管抱抱你,小乖乖!”
“對了,大姐,我叫人打了一個銀鐲子,帶個小鈴鐺的,要送給信郎,如今就給他戴上吧?”明荷問依良道。
“既是五娘送的,就戴上吧,隻是讓五娘破費了。”依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