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竇橫他正不相信相公,相公去說,隻會激起他的仇恨與憤怒!”明荷依然反對,說道。
“那怎麼辦?就我等在外麵使錢忙乎搭救他,他還蒙鼓裡,回頭當我為仇敵?”盧嘉瑞疑惑地問道。
“妾去跟他說!”鐘明荷止住淚,決然地說道,“妾不便拋頭露麵,那就打扮成男人裝束,與邱管家一起去給他送飯,然後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說清楚!”
“那好,就隨你吧!”盧嘉瑞想了一想,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好同意鐘明荷的想法,由她去見竇橫。
竇橫剛被押走不久,盧嘉瑞便帶了逢誌,帶了三十兩銀子,親到知縣白將度老爺家中拜訪。
門童報進來說盧嘉瑞求見,白老爺便知道他是為著方才家裡宅院被歹徒襲擊事而來。他早想好了,此等惡徒本就是人中殘渣,死不足惜,且彆說受害主家來說項,就是不來,他也會從重判決,絕不輕貸,該刑的刑,該殺的殺。這樣,一來可以讓人知道他明正典刑,嚴厲治安;二來這類亡命之徒殺一個少一個,落得地方安靖;三來這號人犯了事多半也隻有自己扛挨,不會有人來打點疏通,了了就了了。而如今犯事到盧嘉瑞這個大財主家,說不定盧嘉瑞還會使錢來求加刑罰,順水人情,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看來總歸會有一注外財來的。
白將度聽得門童稟報,連忙吩咐領進來,自己迎出客廳門口來。兩人見過禮,便踱回客廳內坐定奉茶。盧嘉瑞率先開言道
“白老爺,今日家門不幸,遭遇匪難,幸得縣裡巡捕房捕快及時解救,轉危為安,驚魂甫定,特來拜謝!”
“唉,聚源兄不必客氣,維護地方平安,使百姓安居樂業乃本官職分。歹徒惡劣,入宅行凶,乃本官維護不力之過。不過,幸好聚源兄身命無恙,歹徒被擒,本官自當從嚴從重懲處,該刺配則遠遠刺配,該殺定然判殺,以絕後患!”白老爺說道。
“多謝白老爺了!在下此來倒不是此意。”盧嘉瑞話鋒一轉,說道,“後來得知,這名衝入敝府欲圖行凶者,正是在下第五房妾前夫在外遊蕩多年之親弟,之所以攜怒而來,皆因一時誤會,並無他故。”
“嗯?!聚源兄來為凶徒求情?本官聽捕房張都頭稟報,凶徒砍殺貴府家人兩名,然後與聚源兄你死我活的廝殺了幾十回合。如是誤會,何至於此?”白將度疑惑地問道。
白將度心想,他盧嘉瑞來不是求加重刑罰,而是要求減輕刑罰,那更好辦。因為他家是受害者,要求減刑本來就比加刑容易,他要放過凶徒,更合乎情理法理,但作為審案官,則可以更多的索取些。總之,他盧嘉瑞上門來請托,銀子是少不得的。
“不說求情,本來就是誤會,”盧嘉瑞說道,“還請白老爺轉圜則個!”
“這樁案子事發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聊城豪門大家,兼且眾目睽睽,要捂著不報有極大難處!”白將度一邊說一邊看看盧嘉瑞,又說道,“不過既然是聚源兄之家事,本官自當儘力。”
盧嘉瑞起身走出客廳招呼,逢誌進入客廳來,遞上一個布包。盧嘉瑞接過布包,然後放置到茶幾上,說道
“這三十兩銀子區區微意,敬請白老爺笑納!”
“聚源兄不必客氣!”白將度瞥一眼那布包,看見鼓囊突兀之物,便笑著說道,“那本官就按輕罪議處,定他一個過失殺人罪?”
“能不能開脫他罪名,無罪釋放?”盧嘉瑞看看白老爺,問道,頓一頓,又說,“當然,如若白老爺辦妥,事後定當重報!”
“嗯,這個極難。這麼多人看到,命案難了,本官也不好一手遮天!”白將度想了想,說道。
“我另外再出兩百兩,如何?”說多了也不過是銀子的事,盧嘉瑞想,就直截了當地說道。
“聚源兄的忙,本官自然要儘力幫,隻是要從死罪完全開脫出來,絕非易事,本官確實難以一手遮天,上上下下都得疏通才是。”白老爺擺出一副作難的樣子,說道。
“好吧,那再加一百兩,供白老爺疏通上下關節之用,如何?”盧嘉瑞又說道,他知道,這白將度貪錢,不給夠他是不行的。
“聚源兄,有句俗語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殺人之事,眾目睽睽,人都死了,這麼多人看得見,實難掩蓋開脫,要堵住上下經辦官吏的嘴,蒙上他們的眼,真的很難!”白將度說道。
這下盧嘉瑞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不知道是這白將度嫌給的銀子不夠還是這事真的辦不到。如若是嫌銀子給的不夠,那他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自己也不想再加了。如若是真的辦不到,那也隻好作罷了。
盧嘉瑞轉念一想,如若給這竇橫罪名完全開脫了,就放出來,他是鐘明荷前夫的親弟,在這聊城地麵上行走遊逛,於自己畢竟也是一個梗,算不得什麼好事。盧嘉瑞想,莫若就讓竇橫受一場“活罪”,刺配去充軍,說不定他這等殺伐氣極重之人,在行伍間曆練,還能殺出個名堂來,求得安身立命之所,或者也可以求得一個小小前程,那倒反會是一件好事。
於是,盧嘉瑞說道
“既如此,那就依老爺說的,按輕罪發落好了。”
“當然,雖然有極大的難處,如聚源兄定要給他開脫罪責,也不是不能夠,隻是要費許多功夫,多破費些錢鈔罷了!”白將度見盧嘉瑞有退縮的意思,便又說道。他想,要上鉤的大魚是不能輕易放掉的。
“正如白老爺所說,這畢竟是命案,要完全開脫罪責是極難辦到的,在下也不想白老爺為這事過多為難,玷辱了老爺的官聲。這人犯了如此大罪,吃些苦頭也是應得的。”盧嘉瑞這回堅定起來,說道。
“既然這樣,也好,聚源兄也不必破費太多,本官依律發落就是了!”白將度本來隻想多榨一些,不想盧嘉瑞當時心意就改變了,但也沒辦法,隻好說道。
“在犯人發落上,還請白老爺多關顧些。按輕罪議處,儘量刺配得近些,刺配到安靖一些的地方去。再有,在本地監牢關押中,敢請白老爺吩咐牢頭獄卒看顧些,讓他少吃些苦頭。”盧嘉瑞說道,“事畢之後,在下依舊會再使人送一百兩銀子來酬謝白老爺。”
“好說!好說!”白將度笑容滿麵地說道,“聚源兄請托之事,下官焉有不儘力幫辦之理!”
兩人談妥,盧嘉瑞便告辭回府。
盧嘉瑞回到府中,來到後堂上,依良、萱悅、潔如、冬花都前來問安,大家都慶幸並誇讚老爺武功高強,否則結局就都不敢想象的了。冬花交代丫鬟們排出飯菜,一起吃晚飯。盧嘉瑞問道
“五姐呢?”
“她扮妝與邱管家出去,這許久的都還沒見回來,不知怎的了!”大娘冼依良回答道。
鐘明荷女扮男裝,跟隨邱福到監牢去看望竇橫,打點牢頭獄卒,結果如何了?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