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嘉瑞跟他們交代妥當,占宣立與孫大壯、陳鋼達便告辭出去了。
送走占宣立與孫大壯、陳鋼達幾個,盧嘉瑞又與逢誌到運河碼頭去,交代邢安回來接替嚴勝寶的收錢對賬業務,而讓瑞安大藥鋪運河碼頭分號的主管崔樂進過去做瑞悅藥材行的掌櫃,瑞安大藥鋪運河碼頭分號則從夥計中提拔了一個叫張瑁的夥計做了掌櫃。
一切安排妥當,第三日早晨,嚴勝寶與孫大壯、梅義仁與陳鋼達兩組人馬,便帶上行囊,行囊裡裝足了采辦貨物所需的銀兩、銅錢和折換來的金條,上路出發了。盧嘉瑞親自送行出了城南門,一番叮囑之後,兩組人馬離開聊城,一同向京東西路進發。
兩組人要過了淮南東路才會分道揚鑣,嚴勝寶與孫大壯向南往兩浙路和福建路去,梅義仁與陳鋼達向西南往荊湖南路和廣南東路去。
安排兩組跑江湖販貨的人馬出門後,盧嘉瑞似乎覺得清閒輕鬆了許多,這時他想起來這個月輪到雲永光當值兄弟會,便想要聚頭樂一樂。他使逢誌去雲家問雲老爺準備哪一日聚會。不多久,逢誌便來回稟報說雲老爺還沒定日子。
“小的看雲老爺無精打采、悶悶不樂的樣子,悶坐堂上,很不開心,好像壓根兒就沒想過這事哩!”逢誌見老爺聽了回稟,不言不語的,便說道。
“他為何悶悶不樂?兄弟聚會都有分資的,又不是他自己出錢請客,而且是輪流坐莊,人家比他家窮的都沒有說什麼,他又不缺錢,有什麼不樂意的?”盧嘉瑞有些疑惑,問逢誌道。
“小的也不知道。不過小的聽說雲老爺的一個堂兄弟在東京開封府打官司,告他獨吞已故雲太監家產,將要傳票過來,要拘他去過堂。雲老爺許是正為這個事鬱悶。”逢誌說道。
“既如此,更應該熱鬨一下,吃吃酒,驅散愁悶。”盧嘉瑞說道,“你再去告訴雲老爺,咱們五日後兄弟會,我出錢,他們出不出錢,出多少隨便,到城南隋家莊隋老爺那裡玩耍一日。你就讓雲老爺給兄弟們知會下去,當是他做了東。”
“是,老爺!”逢誌應喏畢,便跑出宅院,到隔壁雲家傳話去。
雲永光聽逢誌傳盧嘉瑞話,便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牽頭籌辦兄弟聚會了。
這次的兄弟會倒沒有太多的特彆之處,少了孫大壯和陳鋼達兩個,其他人都到了,雖然出的分資少,包括東道主雲永光也隻比平時出的分資略多一點,大部分的錢是盧嘉瑞出了。隋老爺很熱情,這班人到他莊上玩耍吃酒一日,且不說他陪著一日的吃酒,就是這作樂的熱鬨也是莊裡難得一回的。隋老爺當然很高興。
這日酒菜格外豐盛,還叫了兩個小優兒楚妍、司丹紋來彈唱助興。大夥一陣行令飲酒,一陣猜謎賭勝,一陣捉對棋局,一陣遊賞庭院,興頭上盧嘉瑞和隋老爺經不起攛掇,由兩個小優兒伴奏,相繼唱了一闕曲兒,引得眾兄弟大賞耳目。
眾人一直吃喝玩樂,到向晚時分方才散場。雲永光整日都不甚開心的樣子,酒卻就吃得更多了。他動不動就找人鬥酒,還非要大觥大觥的乾,結果自然醉死,還沒散席就已不省人事了。照例是盧嘉瑞和逢誌扶他上馬,然後兩人護著,駝他回府去。
盧嘉瑞和逢誌慢慢走馬回城,回到府門口時已是夜色闌珊、華燈初上時候。先到雲永光府門,盧嘉瑞與逢誌將伏於馬背的雲永光弄下馬,架到門口去。逢誌去打門,金彩開門讓進,對裡邊說道
“夫人,老爺又喝醉了,間壁盧老爺送回來。”
“這死鬼,每回出去吃酒都醉死回來,真是不知死生的貨!”一聽,盧嘉瑞和逢誌都知道在裡邊說話是雲永光娘子焦繡珠。
盧嘉瑞與逢誌照例架著雲永光,跟隨金彩的燈火來到臥室,將雲永光放到床上。剛一放下,雲永光便已鼾聲如雷,身子一側翻過去,便睡死過去了。逢誌和金彩先一步退出去,盧嘉瑞便對焦繡珠說道
“今日是兄弟聚會日,原本該輪到永光兄做東主辦,我看他悶悶不樂,便拿出些錢來請眾兄弟,還算他做了東。但永光兄卻仍然不甚開心,聚會隻管悶頭喝酒,不知何故?”
焦繡珠朝門外看一眼,見逢誌已經出去,便將手上拿的蠟燭插上燭台,轉而飛身上來,一頭撲到盧嘉瑞懷裡,雙手箍這盧嘉瑞的脖子,頭伏在盧嘉瑞肩上,全身緊緊貼著盧嘉瑞,雙腳都離了地,兩腿纏在盧嘉瑞的腰上,整個人掛在盧嘉瑞胸前,猶如受傷的羊羔緊緊依偎母羊一般!
酒後的盧嘉瑞這時也有些迷糊,被焦繡珠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好半晌喘不過氣來,許久之後方鎮定下來,兩手攬著焦繡珠的腰,然後用手捏一捏焦繡珠的屁股,焦繡珠“哎喲”叫了一聲,他才確認這是真的。盧嘉瑞趕忙要推開放下焦繡珠,嘴裡說道
“雲家娘子,你怎麼了?何故如此?丫鬟們會看見的!”
“不礙事,她們都聽奴的。”焦繡珠雙手箍得更緊了,說道,“盧老爺,你不知道,奴朝思暮想著的是你!”
“這如何使得?”盧嘉瑞說道,焦繡珠那溫軟而玲瓏的身體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怎會如此?我與永光兄是結義兄弟,咱們兩家是鄰居!”
“休提那沒用的貨!整日就在外邊廝混,吃喝玩樂,宿花眠柳,隻管在浪虐中虛耗日辰,又不懂得半點營生,就算金山銀山也會被他揮霍空了!家裡的這點積蓄,正不知道能維持幾時!奴跟了他,早晚要被他害慘的!”焦繡珠依然緊緊箍著盧嘉瑞,就對著盧嘉瑞耳邊說話,不時回過頭來親咂盧嘉瑞的臉頰和嘴唇,話語中充滿著不滿、憂慮和不甘,同時卻又洋溢著這一時刻的得意與興奮!
“永光兄是有些貪玩,人卻並不壞。”盧嘉瑞說道,又怕焦繡珠掉下來摔著了,隻好挪騰雙手去抱著她的腿臀,焦繡珠就便舒服的掛在盧嘉瑞胸前。
“他怎的不壞?不守好家業,不思經營,隻會虛耗,怎能使家人得以安生?都成家立業的大男人了,不管家人的將來,這便是最大的壞處!”焦繡珠說道。
這時,雲永光在震響的“嗝嗝嗝”的呼嚕聲中,從裡麵翻過身來,平躺著,眼睛依然也沒見張開。盧嘉瑞慌忙將焦繡珠放下推開,焦繡珠也順勢放手下地,微笑著說道
“盧老爺莫慌,這醉死鬼醒不來的,不管如何動靜,他都會不省人事的,他要睡死到明日才會回到人間哩!”
“我不便久留,得回府去了,請嫂子自個照顧好永光兄吧!”盧嘉瑞說罷,就要走出門去。
“盧老爺休要急著走,奴正有事相求!”焦繡珠卻忽然跪倒在盧嘉瑞跟前,雙手抱著盧嘉瑞的雙腳,聲音哀戚地說道。
突兀兀的,焦繡珠究竟有何事相求於盧嘉瑞呢?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