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書房坐下,盧嘉瑞便將自己在聊城將鹽榷貨務撲買下來經營之事跟金老爺說了。金老爺旋即說道
“老夫知道世侄之意了,是不是想在買賣官鹽時夾帶些私鹽,多增加利頭?很多鹽商都是如此,否則大家競相撲買,價錢抬了上去,官府拿到了錢,鹽商倒賺不到錢了。”
“正是!”盧嘉瑞說道,“本來我家就跟世伯有買賣往來,我往後就都到萊州提鹽,方便從世伯這裡帶貨。”
“這倒是極方便的,官府沙頭角鹽倉離我莊上甚是近便,不過四五裡水路,世侄日間午後到沙頭角鹽倉提鹽,傍晚趁著夜色,將鹽船開到我莊上,加裝之後,次日清早啟程,不耽擱世侄的行程。”金老爺說道,“到時我遣個莊客帶世侄去提鹽,船就從老夫這邊開過去,省得到那邊去找船不便。”
“多謝世伯!這樣甚好!”盧嘉瑞說道,“往後小侄那邊會經常到這邊來提鹽。由於家裡還有其它買賣需得照料,小侄就不親來了,到時小侄就將拜帖讓我家主管拿來,還請世伯關照。”
“這個請世侄放心,老夫會跟金柱說清楚,往後世侄家中來人提鹽,一如今日故事辦理便可。”金老爺說道。
“如此,小侄先謝過世伯!”盧嘉瑞說道,“這次小侄換了一個大船的量,兩百擔的鹽引,請世伯安排船隻。”
“一條大船可以裝兩百擔,一條小船裝一百擔,老夫就給安排兩條小船去提鹽,等提鹽回到這裡,再換成兩條大船,先裝半船這裡的鹽,然後將官鹽攤開兩半放兩條船上,便可平安回去了。就算路途上萬一遇到緝查,起碼看見都是兩條船,上麵也都是官鹽,萬無一失。”金老爺說道。
“如此甚好!隻是要麻煩世伯了!”盧嘉瑞說道。
“世侄不必客氣。”金老爺說道,“老夫喚金柱來,讓他先領世侄去提鹽,提鹽回來後,讓莊客一邊換裝船,我等便可開席吃酒,然後在莊上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啟程回去。”
“世伯家的鹽跟官倉的鹽一樣麼?裝在一起辨認不辨認得出分彆來?”盧嘉瑞問道。
“這個世侄不必擔心,我家的鹽就是從官府的鹽場拿來的。這些監守鹽場的官吏,欲要賺些私錢,便逼迫鹽戶多曬鹽上交,然後將多收部分低價轉賣給我等。就連裝鹽的麻袋也是一樣的,隻是我家麻袋上沒有鹽倉的官印。”金老爺說道,“不過這也沒關係,我會將我家的鹽先裝船,壓在底倉,上麵堆滿了官鹽,除非整船的貨都翻出來,否則是看不見的。況且官鹽袋上鹽倉的官印也隻印在麻袋的一麵,許多的鹽袋堆疊一起,一眼望去,極難一一辨認。”
“那就好!”盧嘉瑞說道,“就怕路途上有麻煩!”
“許多鹽商都是如此裝運,一向無事,不會出差錯的!”金老爺說道。
金老爺說罷,親自出門去叫金柱進書房來,然後交代一番,金柱便領盧嘉瑞、嚴勝寶、孫大壯和逢誌到莊上碼頭,上了兩條小船,到沙頭角鹽倉提鹽去。
到了沙頭角鹽倉,盧嘉瑞拿出鹽引,便要求裝船。當然,甭管說好說歹,管鹽倉的長官,甚至裝船的倉頭,多少都要散些碎銀,才將鹽裝足裝好,否則刁難克扣便在所難免。盧嘉瑞隻好入鄉隨俗,各處打點。
經過半個多時辰的交涉周折、點數監裝之後,終於裝好鹽船。鹽倉長官在鹽引上填寫上了發鹽日子、發鹽數量,蓋上鹽倉印戳,然後就放行鹽船。
盧嘉瑞與金柱押了兩條鹽船回到金龍莊內碼頭,已是向晚時分,金柱吩咐莊客換裝大船。盧嘉瑞留孫大壯和逢誌下來監督裝船計數,之後一行人便回到莊上客廳來。
此時,金老爺已擺好酒席,大家開始入席吃酒。吃酒到二鼓時分,酒足飯飽,大家當晚便在莊上客房歇息。
翌日清早,金老爺與金柱都一起前來送行。盧嘉瑞等早早起床,吃過早飯,將鹽銀與租船錢兌付清楚,便辭彆金老爺父子,盧嘉瑞與逢誌、嚴勝寶與孫大壯分彆上了兩條大船,趁著早晨迷濛的霧色,飛快地駛離了金龍莊。
兩條鹽船曉行夜泊,先出外海,再轉入大運河,過鎮停靠,遇港泊岸,每條船上的八個船工四個一組輪流搖槳管帆,破浪前行。兩條鹽船曆經八九日穿行,進入聊城境。中間也有遇著緝查的軍牢捕快的,盧嘉瑞拿出鹽引,軍牢捕快稍作核對,便即可通行。當然,既有緝查,要順利通過,雖則有鹽引作護身符,敬獻茶酒錢卻也是必不可少的,敬獻得多便快些利爽些,敬獻得少,便周折囉嗦多些。
鹽船一到聊城運河碼頭,便是自家地盤,有陽老爺在鈔關上照應,碼頭鈔關上報稅通行自是方便。盧嘉瑞自然按鹽引上數額申報,鈔關稅銀也省去了一半。盧嘉瑞命將鹽船卸貨,付了賞銀打發鹽船回程,鹽貨則雇來牛車馬車運回城裡鹽倉,一趟長途提鹽販運便大功告成了。
盧嘉瑞回到府裡,闔府上下歡喜萬分,似乎老爺能平安歸來便是天底下最大喜事。這對盧嘉瑞的妻妾們來說確實是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家裡的主心骨、唯一的男子漢出遠門,又聽聞外邊江湖凶險、匪寇橫行的,總擔心萬一有點什麼意外的,府中上下百餘口如何是好?如今老爺平安回來了,豈不是萬幸之福?
正當盧嘉瑞在客堂與妻妾們興奮敘話之時,邱福進來,呈遞一封信函給盧嘉瑞,稟報道
“前些日子收到東京蔡太師府管家費爺派人送來這封信,來人說有要緊事,請老爺儘快開啟閱看!”
東京蔡太師管家費綾垠有何要緊事給盧嘉瑞來信?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