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有所不知!如今金人如狼似虎,比原先的遼人更貪婪,雄心也更大,其誌遠不止於滅遼,終有一日要覬覦中原。有遼人在前邊抵擋一下,我大宋或許還可以養兵蓄力,合縱連橫,抵抗這個強鄰。如若遼國一下間就被滅國了,金人的鐵騎很快就會南下指向中原。到時恐怕以大宋羸弱之兵,無能之將帥,昏亂之朝廷,難抵金人進犯,大好河山眼見得就將要慘遭蹂躪!”簡道長說道。
“按師傅說來,如今倒應當不計前嫌,與遼人和好,共同抵抗金人才是上策!”盧嘉瑞想了一下,說道。
“正是!隻可惜,朝廷重臣中,能洞明遠見的賢臣太少,或者是皇上昏聵,聽不進良言。如今,大宋與金國合兵,滅遼在即,國運堪憂!”簡道長歎口氣,喝口茶,說道。
“隻是徒兒雖官階五品,朝堂大事並不得與聞,更無權上奏進言,嗟歎也是徒勞無益!”盧嘉瑞歎口氣,說道。
“為師要對徒兒說的,這隻是其次。國事可知不可為,但家事卻需未雨綢繆,防患未然!”簡道長說道。
“此話怎講?”盧嘉瑞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還不明擺著?徒兒想想看,如若金兵南下,我博州聊城縣,雖非首當要衝,離邊地卻也不遠,金兵鐵騎克日可至。如若不幸言中,到時將是國破家亡。對一般貧賤人家,不過死塞道旁,或者逃難他鄉,而對徒兒,即使不說官身束縛,那家業資財百千巨萬,如何能眼看著毀於一旦?為師因而提醒徒兒早作綢繆,以免一旦大禍來臨,慌亂無措!”簡道長說道。
“嗯,師傅說的有理,弟子當牢記在心!”盧嘉瑞聽罷,不禁認同,便回答道。
“為師斷言金兵勢必進犯,隻不知何年何日罹禍。徒兒也不必過於介懷於此,該做的買賣照做,該當的官照當,該吃喝玩樂的照樣吃喝玩樂,隻是錢物等項需留心做些彆樣預備,免得兵禍過後家業資財全空,非但輝煌不再,家人都生活無著。”簡道長又進一步說道,還有些擔心盧嘉瑞不以為意。
“多謝師傅點化,弟子自當謹記師傅今日之言!”盧嘉瑞起身,對簡道長做個揖,申謝道。
兩人又在方丈房中喝了一會茶,才返回到前邊膳房桌席上吃酒,這邊桌席上已有幾個人喝得醉意闌珊,酒話連篇的了。盧嘉瑞和簡道長回到桌席,便又從新加炭暖房,溫酒熱菜,一直吃酒到午後過去許久,日色漸見灰曚,弟兄們才一起辭彆簡道長,打馬的打馬,催驢的催驢,趕車的趕車,一溜兒返回聊城縣城。
話說對於鹽酒榷貨務的撲買,盧嘉瑞除讓邢安到外邊散布流言,迷惑其他有意參與撲買的商賈之外,還做了另外一手準備。如同上一次撲買時一樣,盧嘉瑞當然想到要在投標開標處做手腳。
盧嘉瑞的謀劃是,在外邊放出流言,讓有意撲買的商家隻願意出較低的價錢投撲,自己則在後邊做手,隻出比最高出價者高出一百到兩百兩的價錢,一舉將鹽酒榷貨務都輕鬆拿下。
今年衙門裡主持鹽酒榷貨務撲買事務的,仍然是縣丞樂和安。就在臘月二十日,提交撲買書截止日前兩日的午後,盧嘉瑞便早早散卯回府,交代逢誌悄悄到樂和安家門前守候。樂和安從衙門散卯回來,逢誌便上前去,拿出盧嘉瑞的名帖,請樂縣丞更衣後到瑞榮坊上竇記酒家吃酒。
如今的盧嘉瑞已不像當年,隻是聊城的富豪大戶,他還是正五品的河北東路提刑司副提點刑獄公事大人,小小的九品縣丞樂和安能得到盧大人特地邀請去吃酒,雖然還不知道為著何事,自然歡悅而去。
在竇記酒家三樓的一個包間,盧嘉瑞已經點好酒菜,隻等樂和安到來即開飲。吃酒間,兩人講的不過是些不著邊際的閒話,然後就是酒菜勸酬,並不言及什麼請托之事。到酒足飯飽之後,停杯投箸,盧嘉瑞從逢誌放在邊上的書袋裡拿出兩個封套,交給樂和安,說道
“這就是我投鹽榷貨務和酒榷貨務的撲書,請樂大人順帶拿回去,投標之事還請樂大人多多關照!”
“隻要小吏力所能及,一定替盧老爺效力。”樂和安接過封套,放到一邊,說道。
“樂大人不先看看我的撲書麼?”盧嘉瑞問道,“樂大人可記得上次——也就是三年前我投標的情形麼?”
“小吏當然記得。”樂和安笑笑,說道,“不過,按規矩,小吏不便提前開看老爺的撲書的。”
“我讓大人看,樂大人就不妨看看。”盧嘉瑞說道。
於是,樂和安就打開封套,拿出裡邊的撲書帖子看,看了鹽榷貨務的,又看看酒榷貨務的,便問
“盧大人都沒寫投撲金額?”
“還像上次一般,由樂大人幫我寫上,樂大人將彆家的撲書都悄悄看過,按最高的出價,鹽榷貨務的加上五十兩寫上,酒榷貨務的加上一百兩寫上,便是我的投撲金額了!”盧嘉瑞看著樂和安,微微一笑,狡黠地說道。
“這個——”樂和安遲疑道。
樂和安縣丞會接受盧嘉瑞的請托嗎?盧嘉瑞能如願以償撲買到鹽酒榷貨務嗎?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