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豔春眯著眼，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但她好像也不太確定自己的回憶是否準確，畢竟距離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差不多快三十年之久了。
周無漾挑了挑眉：“是個男人？”
楊豔春點了點頭，眼裡的迷茫之色很快消失不見。
“沒錯，是個男人，那個男人的嗓子很粗，很低沉……他問我是乾什麼的，我說我想問他們……賣，賣孩子的事，結果那個男人說我打錯了，不知道什麼賣孩子的，然後直接就給我掛了。
我當時對這件事還沒有這麼迫切，所以想著既然打錯了，那就算了吧，興許是那個廁所隨便貼的小廣告，後來也就沒再管。
結果過了幾天，我又接到一個電話，我接了電話之後，聽出來對方是個女人。
她問我是不是想要個孩子，為什麼想要孩子，我也就跟她說這其中的緣由。
然後她便告訴我，在一個巷子裡和她見麵，她到時候會帶著孩子過來，讓我其它的什麼都不需要管，我隻需要把錢帶過去就行了。
後來我們就如約在那個地方見麵，哦對，那個女人的聲音和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女人聲音是一樣的，我想，這倆應該是一個人。”
“你看起來不像是會想要個女孩的人啊，怎麼買了個女孩？”
張迎有些好奇，畢竟陳淼悲慘的童年遭遇他是看在眼裡的，況且這個楊豔春看起來就是個重男輕女的角色。
所以對於她買了陳淼這個女孩的原因，他還是有些不明所以的。
楊豔春的臉色有些發白，似乎有些窘迫，又有些尷尬：“因為如果買女孩的話隻需要1000塊錢，要是買男孩的話，要5000塊錢。”
張迎聽到這兩個價格，立馬拍桌子跳起來：“一千塊錢？一條人命就隻值一千塊錢？”
“一千塊錢還算少嗎，要是運氣好能買個聽話漂亮的，到時候養大了把她嫁給個有錢人家，還能賣個好價錢。
運氣不好……就隻能買陳淼這樣的賠錢貨，不僅得不到好處，還白白浪費了那一千塊錢，甚至不知道哪天就被這個小狼崽子一口給咬死了，我呸！”
楊豔春似乎是恨極了陳淼，光是提到她都咬牙切齒的，那樣子更是恨不得當即就把她碎成八塊。
張迎一瞬間心裡就升起一股寒意，他先前隻覺得陳淼那個女人實在是陰險可惡。
但是到了現在，見識到楊豔春的真實麵目之後，他才恍然間覺得，原來真正可恨可惡之人並不是陳淼，而是眼前這個愚蠢又狠毒的女人。
就算現在她被緝拿歸案，她仍舊對自己做的事沒有絲毫悔意。
張迎氣極：“你還是個人嗎？不管怎樣，這都是一條人命，你是怎麼能義正言辭地說出這些話的？！”
“人命？”楊豔春冷哼一聲，那副傲慢又不可一世的樣子又來了。
就像是一條狐狸，無論想了多少種辦法去隱藏，卻總是不可自控地露出狐狸尾巴，暴露出自己最真實的那一麵。
“既然有人生下來就是一條富貴命，那自然就有人生下來就是一條賤命，老天都看不起這樣的人，我又為什麼要看得起，我買她，養她，不過是看得起她。
要是沒有我，她說不定早就被哪個糟老頭子養大給糟蹋了，還能好好的長到現在？結果我是養了個狼崽子，她現在還敢給我蹬鼻子上臉，那就是該死！”
張迎：“……！！！”
此刻他竟然有一種遺憾當時王燃為什麼沒殺死她的感覺，因為這個女人著實可恨可惡！光是用法律製裁恐怕都無法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因為這樣的人早就從裡到外全都爛掉了，白都白不回來。
“楊女士。”
周無漾出聲了，他此刻臉上一貫掛著的招牌笑容沒了，眉眼下壓，帶著幾分逼仄之意。
他平靜到幾乎毫無情緒的語調讓楊豔春心下一驚，下意識一臉警惕地望向他。
等到楊豔春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後，周無漾這才不急不忙地開口。
“你該慶幸，你活在了如今這樣法製的社會下，不然，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思想，就算是被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也不為過。”
周無漾一向覺得不論男女，生而平等，甚至在這個世界上，女性更處於弱勢群體的那一方，女性應該被照顧，不應該遭受男人不曾有的磨難，更不應該遭受歧視。
可世界上總是有千千萬萬個地方，他們歧視女性，不把女性當人看，甚至把女性供為自己調笑取樂還有滿足自己欲望的工具，可他們忘了，他們也是從女人的肚子裡生出來的。
沒有女人，便沒有如今千千萬萬的生命，是以，他十分尊重女性。
可在楊豔春身上，他好像看到了某些男性心裡肮臟齷齪的想法。
還看到了數千年下，無數被欺壓，到最後不得不去接受這樣殘酷思想的女性，她們強迫自己接受這樣的思想，甚至把這樣的想法根植在自己的腦海裡，傳頌自己的祖祖輩輩。
他無法對這樣的思想置之不理，甚至還對此感到憤怒。
“不過就算是法治社會，做錯事也要接受懲罰，我會儘我所能，讓你在監獄裡，安享晚年的。”
在周無漾說下這些話的同時，他的唇角微微翹起，眼裡的涼薄之意幾乎撲麵而來。
楊豔春心裡一寒，心裡一種名為“恐慌”的東西正在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架勢洶湧而來。
如果說在聽到“五馬分屍，碎屍萬斷”的時候，她還沒有這麼恐慌。
但是在聽到周無漾後麵那在“監獄中安享晚年”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整張臉“刷”地一下就變白了。
“不，不要，不，不行，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這麼對我”
楊豔春終於妥協了，但她害怕和妥協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她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是因為她即將麵臨鋃鐺入獄，甚至很有可能在獄中度過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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