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鬼鬼卻並不傷我,我不怕人,人卻傷我遍體鱗傷。
張大嘴巴,見陳閒表情認真,陳家人也淡淡點頭。
仿佛聽到這荒謬至極的話,福伯自閉了。
咱也當初也上過幾年學呢。
又見紅紙褪色,料定陳閒已經被生活磨平棱角,“陳老弟稍等,我有一份東西贈送給你。”
不多時,去而複返,手中拎著筆墨紙硯。
淡然笑道“老哥閒來無事,也學那書生附庸風雅,閒著塗鴉,這殘舊的筆墨轉贈給你,希望老弟不要嫌棄。”
“算是我的夥計對你的不敬作為道歉。”
“希望,老弟能創作出更多精彩故事。”
陳閒看著那幾乎是新的一般毛筆,微笑道“多謝。”
不得不說,這名叫福伯的漢子,很會做人。
福伯又好似隨意道“那春生是我遠房侄子,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索性這次讓他回去種地,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陳家人接著去糧店買了十幾斤麵粉、十幾斤大米。
買了一大桶油。
看了看兩女的頭發,去了布莊。
直接買了兩尺布,花費二十文。
陳閒“麗娘你倆自己做一個帽子暫時遮蔽一下。”
麗娘擺手“不了,布多貴啊,村裡人也有短發啊,沒那麼矯情。”
陳閒“終究陳家虧待了你。”
拗不過陳閒,澀聲道“謝謝。”
默默計算今天的花費,雖然是一兩多銀子,摸摸身上的補丁,有心想給全家置辦一身衣裳,乾脆作罷。
到了集市上,買了十個燒餅、十串糖葫蘆、一斤麻花糖。
回去的路上,麗娘思索片刻,“相公,我覺得咱那涼皮的生意可能要挪挪地方了。”
“嗯?”
“我和霜妹去賣時候,聽貨郎說了一句,縣丞吩咐百姓修複城牆,靠近城門口那一塊,聚集了很多攤販。”
陳閒細細思考其中可能性,直接去了城門口考察。
確實聚集了很多攤販。
陳大柱興奮道“爹,在這裡擺攤可能還真行,都是壯勞動力,天氣又熱,涼皮涼爽,百姓又在掙錢,說不定真能將攤子鋪開。”
全家人舉手表決,全部一致同意。
鎮上柳樹邊集合。
李老漢躺在車子上假寐,忽又看到陳家人,笑嗬嗬道“吆,大柱爹,買了不少東西呢。”
陳閒掏出麻花糖遞了過去,“李叔,回到村子能不能少說我家買東西的事,我接了一個小活,每日熬夜寫話本,不想被人編排,能行嗎?”
李老實擺手拒絕,那麼金貴的東西,一看就不少花銅板,他哪裡有臉皮接過來。
架不住陳閒再三推搡。
老漢終究沒把持住,細細咬了一口,芝麻的香味和麥芽糖的香氣雜糅在一起,香酥脆。
麻糖的碎屑掉落在掌心,他細細用舌頭舔一口,將所有碎屑卷進口中,仰頭全部吞了下去,喉嚨微動,細細咀嚼。
“真香啊。”
小心翼翼將剩下的麻糖找樹葉包好,放在懷中,“嘿嘿,拿回來給我家毛蛋嘗嘗。”
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了幾塊牛糞,很是熟練一腳將牛糞踢進糞箕中。
到了村口,正好是中午,大榕樹下cbd還沒有聚集起來,陳閒鬆一口氣,他是真怕那些嘴快的婦人,一句,賺了錢。
版本一大柱爹賺了幾百文,真讓人羨慕得眼睛發紅。
版本二什麼,大柱爹賺了一兩多,聽說還在鎮上又找了一個媳婦。
版本三什麼啊,大柱爹找的還是個寡婦,帶著三個孩子,青霞村他不打算回去了,在鎮上買了房,孩子也不要了,隻想和人家一家過。
版本四果然有錢就變壞。
虎頭虎腦的小孩,樂嗬嗬喊道“爺爺,你終於回來了。”
李老實笑眯眯從懷裡掏出麻糖,小心翼翼解開樹葉,見麻糖早就破碎,麵色發酸,遺憾道“爺爺不小心弄碎了,不過,味道倒是極好,香甜酥脆。”
毛蛋眼睛亮晶晶的,接過來,用黝黑的手指去捏,乾脆後來直接用舌頭舔,笑嘻嘻道“噴香!真好吃,爺爺也嘗嘗。”
伸手去喂老漢。
一老一少互相吵鬨,牽著牛車,腳下是堅實的黃土地,漸行漸遠……
從古至今,在地裡刨食的農民是最苦的,乾的活是最重的,可他們沒有受到最好的待遇,所求的僅僅是活著、吃飽飯而已。
可惜,這顛倒的世道,農民反而最窮,社會地位最為卑賤!
陳閒望著離去的老少,澀聲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