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農戶做出這麼大的功勞,聽說整個潁州府也通知各縣搶收麥子。
足足搶下大概幾萬石糧食,那農戶怕是要獲得天大獎賞,一飛衝天。”
陸縣丞冷喝道“不過是一農戶,有什麼資格能得到陛下獎賞,依我看上麵最多獎勵一些銀子,一些口頭誇讚。”
師爺心中吐槽。
未必吧。
這麼大的功勞,陛下真能吝嗇?說不定給個什麼榮譽閒職出來好聽的那種;
師爺忐忑開口,仔細斟酌用詞,生怕哪一句話,惹得眼前縣丞老爺不快。
“就是不知道縣尊大人會不會將那農戶的功勞給貪沒下去?”
陸縣丞嗤笑一聲。
“我要是他,我肯定把那農戶從奏疏上抹掉,或者淡化他的功勞,這麼大的功勞,如果全部都加在我的頭上。那是一種怎樣的政治資本資曆?”
“我就不信蘇庸這廝竟然真的那般大公無私,天底下有這樣傻的人嗎?”
我看可能真的有。
金師爺越發後悔,跟隨陸縣丞,他現在越發覺得這人心胸狹隘,不是人主之相。
媚上欺下,捧高踩低。
和這樣的人共事,什麼時候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打定主意,以後非必要少開口。
裝木頭人。
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危險。
師爺壓低聲音,嗓音嘶啞。
“縣丞大人,老母已近古稀多歲,日前托人帶口信給我,身體不佳,想念我,想讓我回家看看。不知縣丞大人能不能批我幾天假?”
陸縣丞狐疑看了他一眼。
“師爺,你是不是最近看我處在下風,想要提前離我而去?怎麼之前從未聽你提起過你家老母情況,你竟然還是個顧家的性子?”
“啊啊這?絕對沒有。”
師爺趕緊表忠心,開什麼玩笑。
他不過是想提前鋪墊一下,省得以後跑路太過突兀。
給他打提前預防針罷了。
外麵有一隊人馬,一水的禁軍服裝,有一道陰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咱家可算是到了,這路可真是難走。”
“公公辛苦,到縣衙了。”
衙役急忙開始通知縣令和縣丞,各種官員。
蘇庸一愣,“真來聖旨了?”
陸縣丞也瞪大眼睛,豁然起身,“聖旨?”
不多時,一道尖銳的嗓音傳過來。
“鹿上縣令在哪裡,接旨吧。”
“臣,蘇庸接旨。”
“潁州府乾旱,出現蝗災,幸虧蘇愛卿提前察覺,發送府衙,使百姓搶收麥子,避免萬畝良田遭遇蝗蟲啃噬,挽回萬石糧食,朕心甚慰,著蘇家恩蔭九品官一職。”
“獻出搶收麥子策略農戶陳閒,初授將仕左郎,賞金千兩,賜蘇州織造絲綢十匹,閒散官服一套。”
“青霞村裡正,正式為縣衙編製,每月俸祿百文,賞金百兩,賜蘇州織造絲綢五匹,欽此。”
所有跪在地上的官員都懵了。
呼吸粗重,縣令大人有了一個九品官的恩蔭?
還有那農戶陳閒有了一個九品官職,雖說是散官,沒有實權,但是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官員,有品級的,正兒八經在皇帝那裡記上一筆。
陸縣丞此刻突然覺得自己真傻。
神情恍惚起來,暈暈乎乎,憑什麼,一個農戶都能有官職了?
蘇庸那不成氣的兒子能做官了?
他聽說那倆兒子,都是混賬性子,一個喜歡舞刀弄槍,一個喜歡看話本吃美食,逛美景,就是不愛讀書。
現在人家兒子直接有官做了?
還是正兒八經的九品官?
自己傻兒子還在縣學吭哧吭哧埋頭苦讀,天道不公!
身軀晃了晃,噗通一下子跌倒。
太監納悶“難道你就是蘇縣令,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勁了的吧?”
本來陸縣丞還能撐住,聽這一句話刺撓,直接原地自閉。
圍觀的官員一個勁叫他。
“醒醒啊,陸縣丞。”
可根本沒反應。
他緊閉雙眼,任憑周圍人如何呼喊,他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