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該是讓人驚歎的神跡,宿雲瀾卻意外的平和,他想,大抵從前看過了很多次。
山中居所既然有了,宿雲瀾便在驪山上住下了。
師兄常是靜立他身側,目光幽深卻不言不語,宿雲瀾素來不是個話多的,師兄不說他便不問。
直至某一日,他夢醒時,掌門師兄的臉在他眼前放大,宿雲瀾一怔,要不是他反應慢,他可能要被師兄嚇得不輕。
這十分近的距離,師兄卻是麵色複雜地看著他,問道“你可知自己睡了幾日?”
“一日?”宿雲瀾試探,他對自己睡了多久這事也不大清楚,畢竟,在他看來,夢與醒不過眼一睜一閉,又怎麼能精準計算時辰。
可師兄聞言,神色愈發複雜,爾後扣住宿雲瀾手腕,待到探清脈象,他沉吟片刻,歎了口氣後沉聲道。
“罷了,你此後再無法……也好。”
掌門師兄沒把話說完,宿雲瀾心知他不願開口,自然也沒再問,又聽師兄與他說道“安心住下吧。”
師兄說著,憑空畫起了符文,他收手時金光陣起又落,簡單的護山大陣算是落成了。
他又從法寶囊中拿了些丹藥交予宿雲瀾,一一叮囑著他用法。
“嗯。”宿雲瀾似懂非懂,收好師兄給他的東西,目送著師兄離去。
較之於宿雲瀾的懵懂,負手離去的驪山派掌門心情可謂十分沉重。這一摸脈,他探出來了,宿雲瀾經脈破碎,靈根不複。
這消息與沉甸甸的情緒壓在他心頭,叫他對著宿雲瀾那雙眼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他又想,經脈破碎,靈根全無,再無法入道的結果,對如今的宿雲瀾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如若不然,他再多照看他一些便是。
本打算將人送走便不再相見的他,終究是心軟了。
在竹居裡的宿雲瀾對這些事分毫不知,他隻知道,掌門師兄很忙,在驪山的日子很少,偶爾來時,總會給他帶些東西。
這些年來,他們師兄弟的關係說不上親近,卻也不壞。
而宿雲瀾昏睡的日子越發綿長,他不知今夕何年,也不知一夢複醒又是多少年歲過去。
隻知他從未老過。
驪山的日子日複一日,銅鏡中的容顏從未褪色,偶爾回驪山的師兄也不曾老過,可這麼多年來,他仍是不知師兄名姓,隻得喚句。
師兄。
師兄雖然神秘,但他選的門派寶地方位極好,驪山派隱蔽山林之中,山下萬裡江河接天連雲,此地不僅物產豐沛,還人跡罕至。
至少宿雲瀾在這活了數十年,都沒見過師兄以外的人。
宿雲瀾本以為他的生活會一直這樣下去,不是在渾渾噩噩的沉睡,就是趁少有的清醒時逛一逛漓江畔與驪山周遭,遇得師兄就閒聊兩句。
日子簡單,勝在清淨。
直到那一天,他在翻湧的江邊撿到了個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