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放聞言,那癲狂笑容一滯,遲疑著問道“你不怕我?”
他並不需要宿雲瀾回答,說罷喃喃自語道“確實不該怕我,你君行舟有什麼可怕?”
宿雲瀾無奈極了,他隻覺眼前人根本沒法溝通,索性坐正了身子,沉聲道“我不曉得你口中的君行舟是誰,我為宿雲瀾,驪山派掌教,生平從未下過驪山。”
“此番,為頭一遭。”
頭一遭下山,就被莫名其妙地擄了過來。
夜千放聞言目光沉沉,是分毫不信宿雲瀾說辭,他就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也絕不會忘記君行舟這張臉。
宿雲瀾說的話,夜千放看起來是半點沒聽進去,他一指壓過宿雲瀾眉心,喃喃問道“你額間紅痣怎麼沒了,若是畏我尋仇,早該躲得遠遠的才是,何必耍這拙劣手段……”
“道友,我非君行舟。”宿雲瀾同樣執拗,一字一頓道“若你口中所言為君家少主君行舟,他於百年前封印魔澗時,便已身死道消。”
“……絕無可能!”夜千放嗬斥,而後癲狂笑道“他這般機敏之人,絕無可能為我豁出性命。”
“是這修界之人愚蠢,才會將他那虛情假意當了真。”
夜千放自認,同輩之中,隻有他將君行舟看得最清,也隻有他,才有被君行舟拉著下地獄的資格。
這樣冷心絕情之人,怎麼可能跟他一命換一命?!
夜千放絕不相信。
而今,他對上這生得和百年前冷淡絕塵的君家少主一模一樣的人,嘶啞問道“你當真不記得我是誰?”
宿雲瀾搖搖頭,他怎麼知道這街邊竄出來的瘋子是誰,他要是知道,指定繞著那條路走。
四目相對間,是夜千放眸光愈冷,宿雲瀾不閃不躲。
直至眼前人嘶聲一句。
“我名,夜千放。”
宿雲瀾聞言,悚然一驚,他實在沒想到他能這麼倒黴,剛下山就直接撞上這可止小兒夜啼,修界人人喊打的大魔頭。
夜千放卻錯會了他的意思,指尖抵蹭著宿雲瀾頰邊,低問一句,“想起來了?”
“怕了。”宿雲瀾答得實誠,“我頭一遭下山,沒想到就遇到了您,怕是今日便要命喪於此,下去與師祖做陪。”
宿雲瀾的眼神太誠摯,哪怕是夜千放一直盯著他看都不免動搖,看著宿雲瀾這清澈眼眸,夜千放不免失望。
或許他知道的,從第一眼就知道,哪怕這人長得再像君行舟,也不是他。
君行舟絕不會如此好心施舍,更不可能對任何人都毫無防備,輕易被他鉗製。
這般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怎麼可能會是那冷心薄情之人。
可是他猶不死心,自以為當真如此好運,剛一逃出來就撞著了君行舟本尊。
“可笑……”
真真可笑極了,這千百年光景,他在君行舟眼中怕是也不過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