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賀雲起這準備英勇赴死的模樣,皎兮倒是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她從未在人族中感受過溫暖,可若是問她恨不恨,她想她是無所謂的。
因而,對於賀雲起這樣的人,她其實也無甚感想。
皎兮拔了兩根虎毛在手裡搓著,低聲道“你有怨無怨,與我等有何乾係?”
“何況,如今天道不存,再無因果輪回的束縛,殺你與不殺,又有何區彆?”她看似漫不經心,說話卻是句句在理。
賀雲起聽得頗為心驚,麵上仍是一派鎮定,唯有愈發蒼白的臉色在印證著,他的狀態很不好。
“……是我唐突。”賀雲起低了視線,他現下心頭五味雜陳,很難形容是什麼滋味。
皎兮沒糾結於此,她瞧著賀雲起,忽而開口道“你回去,告訴那些道貌岸然的東西,莫要再讓人往虎嶺來,否則,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若是惹惱了山君,玉石俱焚,未嘗不可。”
她說罷,拍拍虎,放柔了聲調道“虎,送他出去。”
與其殺了賀雲起,惹來無止境的煩擾,不如借他之口震懾人族,讓他們不要再打虎嶺山脈中妖骨墳塚的主意。
皎兮想的很明白。
賀雲起倒是意外,這一人一妖,竟然肯放他走?
可很快,賀雲起發現自己天真了。
妖王的放人,那不是放人,是看你有沒有命活著出去。
當賀雲起被妖王用可破山川的虎尾甩出去的時候,他感覺他的生平跟走馬燈似的在他眼前一一掠過。
像在紀念,所剩無幾的時間。
賀雲起捏碎一枚玉佩,護身法寶金光乍起,替他抵擋住了罡風陣陣,可那疾馳的風速依舊割裂血肉,刮得他皮開肉綻。
賀雲起霎時成了個血人,可他仍是閉目默念著養神訣。
對修士而言,比皮囊更重要的是神魂,一旦神魂受損,他們不止會修行阻滯,也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養魂本就是個花錢如流水的活計,更彆提修補神魂的天材地寶,那可真是,一藥難求。
賀雲起的選擇顯然是對的,件件護身法寶替他避過任何可能致死的劫難,而他也在這顛簸中穩住了動蕩的神魂。
直至,他撐著最後一絲清醒,落回駐紮之地。
讓人意外的是,有人接住了他。
或許也不是接,而是單純倒黴被他砸到了。
宿雲瀾被撞得一個趔趄,而後徹底躺倒在地,他腦子陣陣發昏,又看不見來人是誰,隻得勉力抓住壓在身上的人衣袍一角。
“你……我……”
宿雲瀾還未說完,便徑直昏了過去。
而賀雲起,意識清醒的最後一瞬,他隻來得及看清,被他砸昏過去的人是宿雲瀾。
兩人昏得不約而同,這樣巨大的響動也立馬驚動了客棧裡的其他人。
待到看清這血人是他們賀師兄,萬歸宗的人們徹底亂了起來。
“師兄!”
“師兄?!”
“不是……這還有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