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在江中浮浮沉沉,冷漠評判一句,他活不下去。
這相似的情形,在不同的人身上發生著。
蝶蘭跪坐在原地,任由蛇蟲爬咬,她冷冷注視著前方,隨後又劇烈顫抖起來。
她抱著肩,眼看著一個跟她年歲相仿的少女在她麵前站定。
蝶蘭又哭又笑,口中兀自喃喃道“阿姐……阿姐,我不後悔,我不後悔……”
比起他們二人,宿雲瀾這邊的情形其實要平淡很多。
他似亂了時序,如走馬觀花般眼看著一個個人從他身側行經。
記憶中最深刻的,似乎是他身著雲起書院弟子常服,站在石階之上,看著昔日同窗,三兩結伴著從身旁走過。
君行舟一直都知道,他不受待見,一直都知道。
所以哪怕是孤單得與所有人逆行,也尋常得不過如此。
雲起書院的弟子服飾其實很繁瑣,那年他還曾正冠束發,一襲素藍長袍包裹著少年身軀,溫和而肅穆。
夫子說,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子。
於是他端著書,挺直了腰板,佯裝出與其他學子一般無二的模樣。
可他死寂的眼出賣了他。
夫子說,君小學子啊,你這樣會困住自己的。
困住嗎?
其實君行舟覺得還好。
他理正被夜千放扯歪的頭冠,往夜千放的書箱裡丟了隻死老鼠。
他們的恩怨太長,鋪滿整頁紙猶不夠。
好在君行舟一向不愛書寫,他隻愛有仇報仇。
於是,當月輝透過窗簷,照亮君行舟被鎖鏈銬住的右手時,他看見了桌邊,歪頭笑得漫不經心的夜千放。
那一瞬,他似也笑了。
刀刃捅進夜千放胸腔時,他毫不猶豫。
於是,幻影消散如塵。
又一幕,君家長輩個個痛心疾首的指責他。
君行舟通通充耳不聞,手中刀刃卻是一刀比一刀乾脆利落。
那些曾正義凜然說著他不懂感恩的人一個個倒在了血泊裡。
他踏著血海向前,卻是忽逢桃花。
那清寂的林中,種滿了桃花。
漫山遍野的花瓣,隨著風拂回旋,風起又風止。
君行舟著一襲白色衣袍,停在原地。
眼看著,瓣瓣桃花落地,展現出深林中的竹居來。
一女子著水藍裙裝,舉止溫婉婀娜的她手中卻提著把劍,一招一式十分認真。
屋中不時有歡笑聲傳來,而君行舟似定在了原地。
直到漫山風止,那女子回過頭來。
她一見君行舟,便是笑意盈眸,輕聲喚道。
“行舟。”
君行舟忽而怔忡,艱難咬出二字來。
“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