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囂張,無數修士睚眥欲裂,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徹底限製夜千放。
夜千放是變異雷靈根,又有先天雷靈之體,再加夜家秘法護持。
這一方天地間,再沒有人能比他更精於引動天地雷劫的威能了。
可,天不絕萬歸宗。
第二波援軍,到了。
天光初現時,那白衣劍仙披星而來。
是赴往幽冥界的塵非道君,折返了。
沒人知道塵非道君是從何時起,白衣係長綢。
那綢帶,自他肩頭係過腰側,經年若流水,那一方綢帶,早成了塵非道君的標誌性裝飾。
今日,係過他腰側的長綢,是一方素淨的藍,與這昏昏天地毫不相配。
可偏偏,就是這隨風翩飛的長綢,讓眾人心中燃起了希望。
魔族又如何,塵非道君劍下,護的便是人族安寧!
隨著塵非昨夜的出現,夜千放亦收了羽箭,饒有興味地打量著這位人界至高。
雖說同為雲起書院學子,但他們的交集幾近於無。
塵非昨夜自誕生伊始,和他們走的便不是一條路。
“久仰大名啊,塵非家主。”夜千放這話不算恭敬,甚至帶著些譏諷意味。
塵非昨夜對此無波無瀾,於他眼中,可窺見的,或許唯有視眾生為同一的薄涼。
他手訣翻轉間,烏雲密布的天際之上,天光乍現。
光亮所及之處,窮凶極惡的魔族散為煙塵,早已筋疲力竭的修士們隻覺筋骨都被靈泉洗滌過,生機緩緩。
“與天地相通,化萬源為本?”夜千放注視著塵非昨夜的舉動,低喃出聲。
他從前並不覺得天靈根如何神妙,畢竟他這變異雷靈根也是萬中無一的存在,他夜千放自認從不輸於任何人。
可直至今日,夜千放才懂得天靈根的奧妙。
先不說塵非昨夜這出神入化的術法,就說,隻要生機未絕,他們便可與萬物相通,萬靈皆為己用。
身懷天靈根之人,根本就是天地之寵兒啊。
夜千放扶額低笑了聲,頭一遭發覺,他真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對手。
塵非昨夜。
夜千放一直覺得,他不過是占了個天時地利人和,才有如此名譽。
他一直這麼覺得。
當初的修界人心惶惶,所有人都需要一個堪比定海神針的存在,來支撐他們搖搖欲墜的心。
就在這個時候,塵非昨夜出生了。
他生於人界動亂之時,又是塵非世家嫡出,未及滿歲被雲起書院院長記入名下,收作親傳弟子。
他簡直是,出生就站在了彆人終其一生都無法仰望的終點。
更毋論,他那堪比造神的成長經曆。
就說塵非昨夜少年時,信步閒庭問心路。
僅此一事,他便是冠絕古今的存在。
可夜千放是不相信的。
要論起在他墜入降魔澗前,塵非昨夜的功績。
那是除卻修界為他堆砌的光輝之外,一樣沒有。
夜千放甚至還嘲笑過,似君行舟這般倨傲之人,竟也會信,人為締造的光輝假象。
時至今日,夜千放才明白,塵非昨夜,果真是當之無愧的劍道魁首,修界第一人。
既知敗局已定,夜千放再沒了戀戰的心思。
可撤兵之前,他仍是風輕雲淡的給君行舟埋了個坑。
他說。
“家妻尚在萬歸宗內,此番諸位既不肯歸還行舟,我魔界,終有卷土再來的時候。”
“魔族宵小,還敢口出狂言。”雲彆劍尊受了不輕的傷,如今聽見夜千放的聲音,更覺心頭火起。
夜千放臨行前,無謂地揮了揮手,揚聲道。
“爾等若是不想今日重演,可要善待吾妻行舟啊。”
夜千放想,讓他看一看。
君行舟,陷入此般境地的你,該怎麼活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