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拿去。”
從前夜千放隻值這個價,現在,也是。
小乞兒握住銅板,半點不見屈辱之色,他仍保持著微笑,道“二位爺,往後走夜路,可要當心路滑啊。”
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話。
不過君行舟不在意。
他瞧向小乞兒,隻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星如雨。”星如雨倒也不吝嗇告知真名。
他定定瞧著君行舟,似要將這人的模樣牢牢記住,往後走夜路碰著了,他好套麻袋打他。
君行舟聞言,隻道“去吧。”
星如雨得令,當即一溜煙跑沒影了,跑遠了的時候,還能聽見他一聲怒吼。
“你倆給小爺等著!”
脾氣還不小。
君行舟轉了轉腕上玉鐲,若有所思。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名字倒真是對上了。
有趣。
君行舟並未過多糾結此事,同雲秉生一道在客棧住下,才聽他道“明日回宮吧。”
“回宮?”君行舟望他。
雲秉生素來蒼白的臉,在此刻竟有些赧然,他道“我是啟國二皇子。”
君行舟聞言,歎息了聲。
雲秉生是個皇子這事,真是,完全,看不出來。
屋外雨聲淅瀝,屋內卻是分外靜謐,直至雲秉生開口“我許久不曾回來過了,也不知父皇……”
是否還安在。
君行舟聞言,輕道“西啟如今的皇帝,是你大哥,雲有生。”
君行舟看書,無意去記那些繁瑣的諡號,向來隻提取要點,因而,如今十六國的現任國君,他倒是記得清楚得很。
不過,他們這一路行來,餓殍遍野,越接近都城,卻越是極致的繁華奢靡,也不知道西啟這現任國君雲有生,是個怎樣的人。
雲秉生沉默良久,低道“原來,已經過去這許多年了。”
久到,父皇崩逝,他都不曾得來看上一眼。
修凡兩界如隔天塹,當年他懷著雄心壯誌踏上仙途時,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進入修界的。
那時意氣風發的他,又怎麼想到,在修界無人問津的六年,摸爬滾打的八年,他未修成仙法,倒是練了魔功,故國風光,也不似從前了。
“大皇兄從前就不大喜歡我,如今父皇已去,我們入宮,怕是不大容易。”雲秉生說著,拿出一塊金令來,他頗有些悵然道“也不知,他們還認不認,這牌子。”
這是父皇早些年賜予他,可以隨意出入宮門的通行令。
可現如今,執掌啟國大權的,是他大皇兄。
君行舟頭一遭見雲秉生顯露出自個兒情緒來,他瞧了幾眼,接過那枚令牌,開口道“不太好進去……”
“是這樣嗎?”君行舟亮出金令時,連風都止歇,手持刀戟的皇城守衛們紛紛被定在原地。
靜止的時間裡,唯有君行舟望向他的目光澄明。
雲秉生啞然,是啊,他怎麼忘了,他跟著的人,是足以比肩魔君的修真界大能。
有這樣的人在,他到底在擔心什麼啊……
雲秉生苦笑著搖了搖頭,應道“對。”
他走在前頭,替君行舟帶著路,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一一定格在君行舟抬手的瞬息間。
雲秉生沒有停留多看,帶著人徑直奔向帝王居所。
他想。
君既不迎我,我便,非請自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