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很少,哪怕這銀錢也是他人給予,可這是他堂堂正正買的。
星如雨走在荒郊,小心地拈起一塊肉乾,放進口中細細咀嚼著。
那筋道香麻,曾是他夢中無數次回味過的味道。
星如雨雖說還是饞得要命,可他也隻吃了這麼一小塊,剩下的,又用油紙包好了,貼身藏著。
星如雨跑到溪邊,用清水洗了臉,又抓了把糟亂的發,直到把自己拾掇乾淨了,他才看向水麵之上,那唇紅齒白,張揚俊逸的臉。
他從來都曉得自己好看,好看得,甚至是某些個達官貴人最喜歡的孌童模樣。
可星如雨不想,成為玩物,一舉一動,一呼一吸,就連自己的命都掌握在他人手中。
於是他邋遢,不修邊幅,臟亂臭得路人見了他都要繞得遠遠的。
他的不甘是封藏的心事,他的鋒芒毫無顯露的資格,可那一天,那矜貴公子扣住了他手腕。
奚落的話語中毫無惡意,他就連輕嘲都雅淡,漂亮得讓人,哪怕正在被他惡語相向,也覺恩賜。
星如雨不懂這位貴人的心思,可落在他手上的銅板是實打實的,那就夠了。
他沒想過他們會再見,他給了他更多錢財。
星如雨搞不懂這人的心思,可從他不摻雜任何情欲的眼裡,星如雨看見了自己。
他不好看嗎?
星如雨摸了摸自己還掛著水珠的臉。
應該是好看的,否則也不至於,他自小就要打架護著自己。
星如雨思索著,按了按自己眼下痣,他想,有些疑惑其實不必急於求個結果。
那人既然說了浮雲州,他們就必然會有再相見的時候。
屆時,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那人的圖謀,那人的名姓。
他把自己老底都掏乾淨了,自己連他的名姓都不知曉,終究是不太公平,不是麼?
星如雨理了理濕淋淋的發,眸中光亮愈發璀璨。
比起星如雨的心緒繁雜,君行舟倒是穩淡得轉頭就忘。
他指尖撫過琴弦,勾起兩聲調子來,便再沒了下文。
他是會彈琴的,不止是琴。
娘親打小就教了他許多東西,君行舟這一學就會,過目不忘的本事,更是彆提他學的有多快了。
他學的越快,娘就越高興,還請了不少夫子講學。
那時他熬夜做課業,娘頗為心疼地陪著他,與他講,等你長大了,就明白娘的用意了。
可惜她沒能看著他長大,可惜他仍未參透娘親諸多言語中的深意。
偏偏,娘教過他的一切,都牢牢刻在了心上,剖心剜骨,仍不敢忘。
君行舟撥動琴弦,一曲琴音既成,悠揚琴聲越過牆沿,引得路人駐足聆聽。
而那撥琴之人,正喃喃自語。
“東州百姓,會喜歡怎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