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錢,那老道霎時變了神色,殷勤道“雖說不能為公子開卦,公子身後的二位,老朽倒是能看上一看的。”
他這轉變,也不知是君行舟給夠了錢的緣故,還是他覺著白撿著這麼大錠銀子,心有不安。
那老道最先瞧的,是站的筆直的雲秉生。
倒不是他不想先看離君行舟最近的那個,主要是,那人,明明生得比前頭的公子健碩,還非要躲在那公子後頭,大鳥依人。
既然如此,他索性先瞧能看清的。
“這位公子,前路未卜啊……”老道眯眼瞧著雲秉生,倒也沒瞧出什麼稀奇來。
像這樣心不定,左右搖擺的人他見過太多,久而久之,便也覺著尋常了。
雲秉生聞言,神色絲毫未改。
他從不信這些個算命的,眼前這個更是。
嘴上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無論誰來都能跟他嘴裡的話對上兩句。
此時,他再說些破解之法,一方求了財,一方得了心安,兩邊都滿意。
奈何雲秉生不信,也就不會順了老道的心意,隨著他的話接下去。
見雲秉生遲遲不開口,老道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又看向君行舟道“可否讓那位公子上前來,讓老道一見?”
“如昨。”君行舟不輕不重地喚了聲。
一直站在他後頭的如昨不情不願地上前幾步,瞧著這老道。
他見老道,不甘不願,老道見他,如見至寶。
那老道甚至激動得走出了攤子,他繞著如昨走了幾圈,口中不住喃喃道“了不得,了不得,此子有大造化……”
說著,他就想上前握住如昨手,細細看他掌紋。
如昨躲開了。
可君行舟一瞧他,如昨就老老實實把手遞出去了。
老道握住如昨的手,細細摩挲著如昨手掌,不時看他幾眼,口中不時發出些喟歎來。
“老夫有生之年,竟可見得,如此至純至善,天道眷顧之人。”
可老道摸著摸著,越看如昨越覺著不對,又反反複複看了幾遍如昨的麵相,開口道“公子雖有大造化,卻是命中有一死劫啊。”
……果然,來了。
雲秉生甚至有點懶得聽這老道後頭的話了。
他是剛剛發覺了,先抑後揚的說法騙不著錢,現在打算先揚後抑,先把賀雲起誇得天花亂墜,再狠撈一筆麼?
如昨被老道看得渾身不自在,早便想躲,如今好不容易鬆開了,他當即躲君行舟身後去了。
君行舟就那般站著,也沒要把如昨拉出來,再讓老道好好看看的意思。
那老道也沒上前,他隻深深看著如昨,手上掐訣,又坐回卦攤前,起手開卦。
片刻後,老道才看著卦象,深深看了眼如昨,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又沒說出來。
老道低下身去,搗鼓了會兒,掏出個不知多久沒用了的簽筒來,他對君行舟道“我不白收你錢,讓這位公子來抽支簽吧。”
這次,不待君行舟開口,如昨便上前抽了支簽文,放置攤上。
隻眨眼間,他又縮回君行舟身旁去。
老道拾起簽文,也不知是念簽文,還是在解簽。
他道“知而不避,飛蛾撲火。”
這命數,原不是不知,而是他不想改。
也是,從來能定局的,不是卦象,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