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舟來時,端陽明儀正趴在池塘邊,探出大半個身子去,徒手撈魚。
見君行舟來了,他當即偏過頭去,抬頭看向君行舟笑道“道君你快看,這池子裡好多魚呢。”
君行舟隻望他一眼,並未言語。
端陽明儀這姿勢,看起來很容易掉下去,他要是幫他一把,端陽明儀鐵定掉下去。
不過,他與端陽明儀無冤無仇,倒也不必如此。
端陽明儀是分毫不知君行舟想法的,他笑得眉眼彎彎,見君行舟來了,忙爬起來,擰了擰自己被水浸濕的衣袖,邊走向君行舟邊道“道君,凡界真好玩。”
“好玩便多留幾日。”君行舟答他。
“好啊好啊。”端陽明儀忙應下。
端陽明儀倒也不怕家中人記掛,像他們這些寫史的,本就不可能安居一隅,為了求證點史料跑遍山川河海更是常有的事。
他久久不歸家,端陽家收了他的訊符,也隻會覺得他又跑哪兒去找些物證亦或當地百姓們口口相傳的故事罷了。
現下,能跟道君待在一起,還能看看人間,他可彆提多興奮了。
二人正是一人笑眼彎彎,一人靜望池塘之際,有人叩了叩敞開的院門。
回頭一看,來人是雲秉生。
見二人看他,雲秉生開口道“過幾日就是端陽節,二位可要出去走走?”
“要要要!”端陽明儀忙應聲。
身為端陽家子弟,端陽明儀可謂熟讀詩書,自然曉得雲秉生口中的端陽節是什麼。
那是凡界為了紀念上古樂神靈均而立下的節日。
多數地方的風俗習慣是,泛舟、熏艾、食粽,以紀念上古時,第一位向他們這蠻荒之地伸出援手的神隻。
端陽明儀雖說看過書,但到底沒親身參與過,如今有人提起,他自然起了興趣。
雲秉生的目光卻是看向君行舟,等待著他的回答。
君行舟不置可否,見端陽明儀眼巴巴望他,才道“去吧。”
近日風光正好,泛舟湖上也是雅事一樁。
端陽節出行那日,大清早端陽明儀便興奮不已,砰砰直敲雲秉生房門,口中喚道“雲兄,出去玩,出去玩!”
雲秉生頂著眼下烏青,滿臉怨氣地開了門,隻見端陽明儀笑容燦爛又明朗。
一時間,雲秉生隻覺,猝然被吵醒的怒氣都上升了幾個台階,他當即‘砰’一聲,又將門關上了。
“哎?”被關在門外的端陽明儀滿臉茫然,壓根用不著睡覺的他不明白,天都蒙蒙亮了,雲兄怎麼還不起?!
至於道君,道君嘛……他不敢吵他。
總之,雖說出門前有些小波折,但一大早,三人還是衣冠楚楚地出了門。
雲秉生衣著一貫簡單低調,端陽明儀一貫低調且貴,一看便知二人家世不凡。
君行舟一襲湖綠衣裝,腰間佩了同色香囊,發間黛青絨花簪子簡素,叫人一眼望去,隻覺水墨鋪開,畫中仙成了真。
雲秉生早早定下了逸仙樓最高處廂房,正是賞景的好地界。
逸仙樓靠湖而立,又建得巍峨,平素便是觀景的好去處。
今兒那逸仙湖中有龍舟賽,逸仙樓更是一座難求。
君行舟淺呷了口茶,道“茶不錯。”
“今春采的雨前龍井。”雲秉生做了介紹。
這下君行舟倒是沒答,他素來沒那麼多講究,東西就是再好料,吃食便是吃食,好吃就行,不必計較許多。
衣裳同理,一尺千金與十文一丈,衣料他都是瞧不出來的,好穿就行。
比起二人一人品茗一人淺望的從容,端陽明儀倒是要興奮得多。
他掀起簾子,走到欄杆處去,揚聲道“道君,雲兄,你們快來,劃龍舟要開始了!”
二人聞言,一道掀了簾子,與端陽明儀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