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翎輕叩桌案,凝眉細思了片刻,忽的看向碧悠,“可還有事要稟?”
碧悠這才又道“那小郎君不知在榮淑華耳邊嘀咕了些什麼,完了事,榮淑華再不提讓小郎君帶她去京城的話兒,便回了永寧侯府。
奴婢發現,周姨娘的貼身丫鬟躲在牆後,瞧見榮淑華回來,笑得陰森,待榮淑華沒了身影,周姨娘的丫鬟給守後門小廝塞了銀子,
說但凡那不安分的小蹄子要出門,不管她給你多少銀錢,你儘管開了後門讓她去,我們周姨娘少不了給你貼補好處便是。
小廝笑得雙眼眯成縫,連連誇讚了一番周姨娘,丫鬟隻笑了笑,便回了闌香閣。
因著今夜二老爺宿在闌香閣,那丫鬟未敢去驚擾周姨娘,回房去睡了。
再無其他事發生,奴婢就先回來,將所見所聽之事,稟告給小姐。”
碧悠口中的周姨娘便是周嬌靈。
上一世林洛翎因著朱敬忠專寵周嬌靈,深覺藍婉霜許是被此傷了心,才整日捏著佛珠,不是拜佛就是抄經。
故而她鮮少和周嬌靈打交道。
現在細思,周嬌靈原是青樓的花魁,又與朱敬忠有一個女兒,為了安身立命,她怎會沒有小動作呢?
林洛翎緩緩起身,故作閒閒撥弄發暗的燭火,語氣淡淡地道“夜已深,母親已有好幾日未能安枕好眠了,便不要去擾她,這些日子寧遠侯一家子都在府上,此事總不好讓外人知曉。
待明日我尋個恰當的時機,私下說給母親聽便是。”
碧悠和碧芷相視一眼,乾脆利落應是。
林洛翎讓她們倆先下去好睡。
待碧悠和碧芷離開後,林洛翎取出一件薄披風,披在身上,下樓時,不慎驚醒了畫簾。
畫簾揉眼穿鞋道“小姐怎的還沒睡?”
林洛翎瞧了一眼熟睡未醒的香錦,又看向畫簾道“我想去院中賞月,你好好安睡便是。”
畫簾怎麼肯讓林洛翎獨自在院中呢?順手拿過裙子就往身上穿。
知畫簾的性子,林洛翎也不多言,打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不知何時下起了零星不均的雪片,落地成水,整個夜幕被烏雲籠罩,莫說能看見月亮,便是燦星也是不見一顆的。
林洛翎攏著披風,在桃花樹下站定,昂首而視,眼波中漾出寒冷的光弧,倒是比冬日的寒月還冷上三分。
一把油紙傘擋在了林洛翎的頭頂上方。
林洛翎轉首見畫簾雙手高舉油紙傘,一臉關切地勸道“今夜寒涼,並無圓月可賞,小姐若是睡不著,我陪小姐進屋玩些機巧有趣的小玩意。
可不敢穿的這麼單薄,站在院中,若是受了風寒,那可如何是好?”
林洛翎眼底的冷芒瞬間褪去,有幾片落下的雪,掛在畫簾的眼睫上,林洛翎揉了揉畫簾的臉,笑道
“此月非彼月,再說我何至於那般的嬌弱,隻在此站一會兒子,便能受了風寒?
瞧把你緊張的,倒是你,穿這麼少就急於出來替我撐傘,明日沉音姐姐若給你開了苦藥湯子喝,你可彆皺鼻子。”
畫簾握住林洛翎的手,道“手這麼涼,小姐還說不冷?”
畫簾明顯有些急了,直呼“若是能讓奴婢時刻陪在小姐的身側,便是日日喝那苦藥湯子,奴婢也心甘情願,一下鼻子不皺。”
林洛翎很是動容,反握住畫簾的手道
“那永寧侯府就是個藻澤深淵,你和香錦自幼便跟在我身邊,我待你們倆如同親妹,怎舍得你們倆跟我去犯險?”
見畫簾啟唇要言,林洛翎伸出一指,按在畫簾的唇上,先開口道
“你且在林府好好替我伺候著我母親,待我和那黑了心肝的醃臢貨和離後,自會回來,我們終有團聚之時。”
拿過畫簾手上的油紙傘,林洛翎不容反駁地道“你且回去安枕,我心中有些個心事,需要獨自想明白才是。”
說罷,林洛翎將畫簾推回了房門前,獨自握著油紙傘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