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振宇也還沒睡著,看她點燃了煤油燈,以為有什麼事,連忙問道“怎麼啦?”
“沒事,你睡吧。”
蘇寫秋把信拆開,邊看邊說“今天收到海市寄過來的信,白天忘看了,反正也睡不著,就瞅兩眼看他們說的啥?”
韓振宇上次聽她說過家裡的事,知道那些人對她不好,也可以說是已經放棄了下鄉插隊的她。
不過聽蘇寫秋這麼無所謂的說出來,心裡還是替她難過。
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被最信任的家人,從大城市弄到人生地不熟的東北鄉下,任誰都會寒心吧。
他抬起頭看向對麵床上坐著的蘇寫秋。
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見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難過,隻一臉平靜的看著手裡的信紙。
韓振宇心道,應該是被傷透了心,才能變得這樣漠然。
他想了想說“人生短短幾十年,如果有家人關愛,那是幸運的。如果沒有,其實也不必遺憾,少了某些牽絆,可能還要自在一些。”
蘇寫秋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聽到他安慰的話語,驚訝了一瞬。
沒想到他年紀不大,竟能說出這樣理智的話。
但想起他從小到大的經曆,應該也是吃了不少苦頭。
蘇寫秋覺得兩人經曆挺相似的,都是爹不疼娘不愛。
不過韓振宇好歹還有姥姥姥爺那邊的親人,自己兩輩子都是六親緣淺之人。
蘇寫秋看向他,微笑著點點頭,“你說的對,那些人我早已經放下了,以後也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她拿起那封信看了兩眼,又笑道“其實上次去信我也已經和他們說清楚了。既然他們費儘心思把我弄來這裡,那他們就再也不是我的親人了,以後各自安好吧。”
韓振宇看著她雖麵帶笑容,但說出的話卻是那樣決絕。
心裡雖然很心疼她,但也非常清楚,如果哪一天自己做錯了事。
這女人也一定會把“各自安好”這四個字送給自己。
所以,他一定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這次的來信沒有上次那麼長,兩張信紙都沒寫完。
上麵全是那一家人對她責怪的話語,說蘇寫秋沒良心,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大哥蘇寫春氣憤的寫道,父母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現在嫁人了,翅膀硬了,竟然要和家裡斷絕關係,真是枉為人女。
蘇寫秋看完哼笑一聲,隨手把那封信往旁邊一丟,就拿出鋼筆和信紙給他們回了一封信。
調皮的寫道,既然你們這麼想女兒,那我就回去守著父母儘孝吧。
反正我在農村吃不飽,穿不暖,嫁的男人還是村裡的小混混,一天被他打三頓。
女兒早就受夠了,現在就希望父母能把我弄回城。
蘇寫秋先是哭訴現在生活多麼的艱難,然後又開始抱怨。
同樣是女兒,母親不舍得小妹下鄉,連自己的工作都給了她,那父親的工作是不是應該給我?
然後又像發瘋了一樣如果不給我工作,那就彆說些沒用的,我自己在鄉下都快活不下去了,還有時間搭理你們。
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當初是怎麼把我弄到東北來的嗎?
蘇寫秋把寫好的信往枕頭下一放,準備明天進城的時候寄回海市。
看了來信,也寫了回信,也沒什麼心思了,她轉身對韓振宇微笑了一下,就吹滅了燃油燈。
可蘇寫秋不知道,她這眉眼彎彎的回眸一笑,卻讓韓振宇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