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凶猛!
這樣的皇帝無論是眼界,還是心理都非是那些太平皇帝可及。像是給戰死的士兵以重撫之事,他如何會不知道其必要性。但還是那句話,因為他是皇帝,所需要考慮的就要更多。
自古文武對立,兩方的臣子是少有可以尿到一個壺裡的時候,文臣看不起武將,也多為一種政·治上的常態。不管武將多麼的努力,在戰場上多麼的拚命,也改變不了文臣的頭腦發達,四肢簡單之論言。
更不要說,曆史上武將一旦權柄過大,反製主子的事情便會有很大機率出現。像是什麼攜天子以令不臣,黃袍加身、那不都是手握軍權之人做出來得嗎?
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文強武弱的局麵便會出現,這也符合帝王集權於中央的要求。就像是這一次雖然是武將立功,打敗了晉軍,但戰後終還是要以文臣管理為主的。像是重撫這樣的事情,武將自是高興,但文臣會支持嗎?
重撫之下,不僅僅隻是付出了銀子那麼簡單,更多的是要確立武人的地位,這才是所有文臣們不允許,所不希望的事情吧。
想到如果這個奏折給其它文臣看到,那一定是無法實現得,乾文帝便搖了搖頭道“這個小子,總是給朕出難題呀。”
一旁伺候的嚴福,也看到了折子上的內容,對於沈傲遞來的折子,他向來也是十分的關注。注意到皇帝又開始頭疼了,嚴福也在心中怪罪沈傲太能折騰了一些。有關撫恤之事不是按以往的慣例執行了嗎?怎麼又提出不同意見了?就不能消停消停嗎?
“留中吧。”乾文帝沒有決定怎麼做之前,還是把奏折給壓了下來。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的繼續批閱起其它的奏折來。
乾文帝壓下奏折,顧然有拿不定主意的態度在其中,但又何償不是為了穩定朝局著想呢?
現在剛拿下了豫、陝兩州,正是需要派官員去接收,去統治那裡的時候。如今的一切的事情都要以此事為中心,至於其它可能會引起麻煩的事情都要推後,待以後有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討論好了。
乾文帝是於大局著想,做出了這個決定,不能說是有錯。
同樣的,沈傲為了軍心百姓著想,加重他們的撫恤優待條件,同樣不算是有錯。尤其征兵的過程中他還全數參與了,很多參加的士兵還是因為自己提出的優厚條件才從的軍,現在很多人永遠的留在了戰場之上,他如果不做一些什麼,實在是無法心安。
兩方,一個從大局著想,想要壓下此事,一個出於本心,想要做些什麼,矛盾便出現了。
就如同沈興和韓策的建議一般,皇帝未必可以同意他的這道撫恤方式,但沈傲還是上了折子,那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讓皇帝同意,他上這道折子,就是在通知乾文帝,他準備要做些什麼。
至於皇帝同意,則是公開而做。皇帝不同意,他就私下而做便是。不就是要耗費一些銀子嗎?這在沈傲眼中可謂是最不是問題的問題了。
第二天正是小朝之時,沈傲破天荒的去參加了朝會。
對於沈傲會主動出現在朝會之上,還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當大家看到這位少年國公爺,少年侍郎還是站在那原來的位置,背靠在一根龍柱邊的時候,不少人便很快把目光給收了回來。
大家隻是以為沈傲是升了官,這才出現在朝堂之上,卻不知道,他之所以前來,就是想要看看昨天上的那道折子是不是有了結果,朝會上皇帝會不會就此事向大家問詢,那個時候他就要跳出來的。
遺憾的是,朝會開了一個多時辰。重點的說了向豫、陝兩州派官員和在當地抽稅的事情,就是沒有說到撫恤官兵之事。或許在很多人看來,戶部已經拔過了款,兵部也已經執行了,這件事情就算完了吧。
嚴福大喊退朝的聲音響起,乾文帝第一個離開了太極殿,接著是群臣轉身離開,沈傲便是朝臣中第一個離開之人。這一刻他心中已然下定了決心,即然皇帝把奏折留中,連討論的意思都沒有,接下來的事情就由自己來做好了。
出得了大殿,沈傲的臉色上還有些不愉之意,還在為那些死去的將士們打抱不平呢,對麵就有太監走了過來,向著沈傲恭身行禮,“忠國公,趙貴妃娘娘有請。”
“哦,煩請公公帶路。”聽到是姨母找自己,沈傲收回了心思,跟隨著太監大步向後宮方向而去。
隻是走了一會後,沈傲便眼中露出了疑惑之意,他發現這一次所行的方向並非是聚荷宮,便即出聲問著,“貴妃娘娘不在自家宮中嗎?”
“忠國公無需多問,隻需跟著咱家走便是。”那太監沒有回答,以著公事公辦的口氣說著。
公公態度有些冷漠,沈傲卻並不在意,隻是小心戒備了一番。這裡可是皇宮大院,又是白天,想必不會有什麼人不開眼,想要針對自己的吧。再說,以他現在的實力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但就是不知道何人要見自己,還弄得這般神神秘秘。
很快,沈傲就有了結果。在穿過了數個庭院之後,一個涼亭出現在麵前,六皇子唐佳正站在那裡,遠遠向沈傲招著手。
沒有想到要見自已之人竟然是這位表弟,沈傲心中好奇,走到小亭之前還是出於規矩向其行禮說道“忠國公沈傲見過六皇子殿下。”
“嗬嗬,表兄太過客氣了。”唐佳嗬嗬的笑著,走上前來,拉過了沈傲,讓其座在他的身旁。
唐佳如此的客氣,反倒讓沈傲有些不適應了。他們兩人名為表兄弟,卻又是一主一仆。身份的差異讓他們並沒有什麼兄弟友誼。雖然說沈傲從小在宮中長大,但等到唐佳開始記事了,沈傲便被送到了宮外忠國公府,兩人真沒有什麼直接的交集。完全是靠著趙貴妃這個紐帶而已。
至於說私底下見麵,更是沒有的事情。可今天唐佳一反常態的約沈傲見了麵,且還是以其母妃趙貴妃的名義,足可見其底氣不足之地。
即然來了,沈傲也就安心座下,他倒想要聽一聽唐佳要說些什麼。
“表兄,請喝茶,這是從父皇那裡弄來得,嘗嘗如何。”臉上掛著微笑,唐佳主動般的說著。隻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討好之意。
“不錯,好茶。”沈傲像征性的嘗了一口,笑嗬嗬的說著。
這個時代並沒有香煙,不能用香煙來接近雙方間的感情,便以茶代替了。接下來的時間便都是唐佳再說,沈傲在聽。對方是從小時候說起,說他們在一起玩耍時的場景,接著就提到了他的母妃,說是母妃不止一次提過,表兄弟要多親近一些才是。
這一說,就是近半個時辰,就在沈傲都注意到唐佳似有些口乾舌燥的時候,對方終於說起了正題,開始斥責起三皇兄襄王的不是來。說什麼此人誌大才疏,不過就是空長幾歲而已,完全沒有皇兄的模樣,更不是當太子的材料。還說,自古英雄不與年齡而論,有誌不在年高等等。
說了這麼多後,唐佳話音一轉又提到他自己在老師的監督之下是多麼的勤奮好學,也讓他深知百姓之辛苦、帝業維持之不易,然後他又表明,平生最佩服的就是父皇,他也想做一個像父皇那般的人。
說到底,唐佳就是告訴沈傲,他也想爭太子之位,繼爾繼承大統,成為大乾的皇帝。
沈傲終於明白了唐佳之意,便也跟著點了點頭。如今的唐佳已然是十六歲,在有幾年會加冠,便會被順理成章的封王。抱著未雨綢繆的想法,爭一爭太子之位也並非是沒有可能。
要說人有追求是好事。隻是沈傲並不太看好唐佳。
一來,乾文帝正值壯年,如果不出什麼大意外的話,在執政個十年二十年也應該問題不大,這從現在他不急於立太子就可以看的出來,他還是想要把權力深深的抓在手中。
二來,相比於其它的幾位皇子,唐佳並不占什麼優勢。皇子們要麼是身後有手握重權的藩王支持,要麼就是朝中重臣鼎力相助。唐佳又有什麼?
除了一個還算是得寵的母妃之外,好似就沒有什麼優勢了吧。再說趙貴妃其人也非是那種權力欲極強之輩,她似乎隻想著一家人平平安安。
這樣的一個環境之下,唐佳想要爭奪太子之位可見其難。
更不要說,唐佳給沈傲的感覺,還是一個權力欲極重,不太願意相信彆人之人。這樣的性格也並不太適合做皇帝。聽不進不同意見,注定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倘若這條路是正確的還好說一些,若是錯誤的,那豈不是要出大問題,甚至造成大乾政局不穩,百姓生活不安也是極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