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周庭離開郊區不久後,胡煜來接沈彬。
他看著坐在後座一身醉意的沈彬:“沈總,您怎麼喝這麼多酒?”
沈彬靠在椅背上,抬手撫了撫眉骨,沒說話。
胡煜在駕駛座開著車,跟他詳細介紹了幾位明天要約他的合作方。
沈彬聽完後,依舊沉默著。
胡煜喚了他一聲:“沈總。”
沈彬回過神來,在車內昏黃的燈光裡看自己的雙手,聲音又低又輕:“你說周庭瘋起來會是什麼樣?”
胡煜一愣,然後回答他:“不知道,但周董那麼冷靜的人,應該不會真的發瘋。”
沈彬笑意極淡:“我倒是挺想看他瘋起來的,多有意思。”
胡煜不敢說話,專心的開著車。
後半夜,那場春雨自昏沉天際蔓延而下,黎知晚被雨聲吵醒,站起身關上了窗戶。
顧禹謙去了海城出差,聖和苑隻留下了她和外麵的保鏢。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會兒,正準備繼續睡覺時,聖和苑外有車駛來。
車燈很亮,照亮了雨夜。
她以為是顧禹謙回來了,穿了件外套朝樓下走。
卻沒想到,來的人是周庭。
駐守的保鏢將他攔下,黎知晚站在長廊上,和他遙遙相望。
那天的周庭很不正常,身上全被雨水浸濕,卻掙紮著非要見她。
但黎知晚一點情麵都不留,轉頭就要邁步離開。
他在身後聲音嘶啞的喚了一聲:“晚晚。”
那聲音太過悲戚,在她心裡重重敲了一響,促使她停下了腳步。
她再次轉身時,能看到周庭臉上模糊的淚水。
十七歲前風光無限的少年,如今早已麵目全非,腐朽不堪。
黎知晚從保鏢手裡接過傘,為他撐起了傘,兩人同在一片傘下。
她仰頭直視周庭通紅的眼眶:“找我什麼事?”
周庭本能的張開雙臂,想抱抱她。
黎知晚卻後退了一步,冷漠的出聲:“彆抱我。”
周庭聞言,停在半空的手臂慢慢垂下來:“晚晚……”
他喚了好幾聲她的名字,卻無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黎知晚對他早已沒有半點感情,說出的話一次比一次冷漠:“以後彆叫我晚晚,我惡心。”
“…對不起。”周庭心裡疼的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說:“你七年前…七夕節那天在哪兒?”
黎知晚見他突然提及這件事,本能的神情呆滯,握著傘柄的手微抖起來:“誰…跟你說的這個事?”
周庭看著她的反應,更加確信了沈彬的話,仰頭抹去臉上的淚,才低頭看她:“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黎知晚:“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讓你再次有理由羞辱我嗎?”
“我高中時,罵我下賤…罵我蕩婦,騷貨的人還少嗎?”
周庭嗓音裡滿是哽咽:“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沒保護好你。”
“…對不起。”
黎知晚很平靜的說:“周庭,你的道歉我聽過很多遍了,不想再聽了。”
周庭整個胸腔都在泛疼,除了不停的道歉後,還跟她說:“…晚晚,彆害怕,我會讓當年的人都付出代價。”
黎知晚不明所以的看他:“你想乾什麼?”
周庭在她問出聲後,摸了下她的臉,後退到雨幕裡,遠遠看著撐傘的她:“你以後不用怕任何人了。”
他說完後,就慢慢從黎知晚的視野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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